“哦。”只贏攤開手,“真遺憾呀。”

暮雪瞥她一眼,無聲說:別作妖。

只贏點頭,下一秒委委屈屈地看向香茗:“香茗姑姑不會真生我的氣了吧,我不是故意讓您下不來臺,實在那茶水太燙,把我的理智都給燙沒了。”

她本就長得乖巧,如今眼眶泛紅,可憐巴巴望著人瞧,更具蠱惑性,讓人不忍責怪。

可吃了那麼多虧的香茗怎麼可能還會她,她避開視線:“只贏姑娘多慮了。”

“真的嗎?”她好奇發問,“那香茗姑姑為何不帶小姐看一看家呢?小姐離家十三年,甚是想念,初來此地一個熟人都沒有,香茗姑姑是丞相夫人派來招待小姐的,竟是連這都做不到嗎?”

香茗胸口起伏,略帶皺紋的臉上閃過一絲崩潰。

憑雁谷的人都如此厲害?

是了,那人建立的,裡面能是什麼無用之人呢?

她側過身:“大小姐隨奴婢來吧。”

只贏扶起暮雪,繞過桌案,香茗在前面帶路,暮雪瞪只贏一眼,用口形交流。

暮雪:你又想做什麼?

只贏:真的只是單純欣賞府中景色。

暮雪:我有那麼好騙?

只贏:當然沒有,反正崔厭生還生著病呢,坐久了不舒服,而且是丞相府的人挑事在先,我陪她們玩玩,我保證不惹大禍。

暮雪思索了一下,發現崔晏晟確實需要時間休息,只贏也確實坐不住,她便沒在阻攔。

她們這一路並非毫無目的,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只贏竟問了丞相夫人的住處,並讓上香茗帶她們去,香茗一開始不願,結果嘛……自然是隻贏大獲全勝。

從某某院經過後又走了一會,頭頂暖陽高掛,走在幽靜小路上,感受著風從臉上拂過,這似乎也是種享受,暮雪心情還不錯,只是……

“香茗姑姑,那是什麼地方?”

只贏指著前方出現的兩層繡樓問,暮雪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外觀素雅的秀樓出現在眼前,二樓的門掛著好幾串白色貝殼,風吹過來,相互碰撞,發出悅耳的聲音。

貝殼?她記得金陵離海挺遠的。

她看得出神,直到耳邊傳來香茗的回覆才收回目光。

“那是二小姐的繡樓。”

“哦。”看著從裡面進進出出的人,他們搬著一個個木箱進去,只贏又問:“他們在搬什麼?”

香茗:“書。”

只贏嘀咕道:“繡樓不是用來刺繡的嗎?”

多說多錯,香茗沒回。

她們在這停了一會,又繼續向前走去,大概過了一刻鐘左右,眼前出現一個湖,四周零散種著飄逸的柳樹,她們左前方有一個亭子。

香茗建議去亭中休息,暮雪點頭,她們向著亭子走去,只贏步子突然慢下來,她不知在想什麼,在臨近亭中時,她不動聲色瞥了一眼榕樹後,附在暮雪耳邊道:“夫人,亭子就在前方,你作為主子理應走在前面。”

一直留意她的香茗一見她有小動作,立馬豎起耳朵,恰好聽到這句話,她停步回頭:“大小姐請。”

暮雪原本還在思考,她這是第一次出谷,外面的規矩她不懂,只贏常在外奔走,她的話定然無錯,可她作為晚輩,搶在為她們帶路的香茗前面是否不太好。

她還沒想明白,香茗就做出了動作。

她只好走了過去,只贏在她身後,與香茗並排走,她不時向香茗投去挑釁的目光。

從開門牙尖嘴利、桌前陰陽怪氣到奉茶的故意為難,再到現在的折辱。

香茗真的忍不下去了,她看向前脊背挺直,宛如青竹般淡雅的身影,只贏她是罵不過,打又失禮,那人的女兒卻不一樣,從始至終都很安靜,除去她怒指只贏那會露出的鋒芒,其他時候都很好說話,黃毛丫頭又極護她。

她看向前方,凌暮雪已經在亭子邊緣,靠湖很近,想起少女剛剛用糖豆彈自己手背的場景,她心神一晃,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伸出手,還沒碰到人就後悔了。

都一把年紀的人,還跟十幾歲的孩子計較,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想收回手,腳下突然被東西絆到,她驚呼一聲,身子向前倒去,兩隻手下意識地伸出來,看起來是要將人推下水的動作,她看到前面的大小姐側過身,深藍色的湖就這麼猝不及防出現在眼前,恐懼感襲上大腦,心在這瞬間都停止了跳動,她什麼都想不到,只張著嘴啊啊啊叫個不停。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摔入湖中時,她的身體被一股力帶上岸,她腿一軟,跪在地上。

周圍圍滿了跟來的丫鬟,還有那個她厭煩至極的小姑娘。

兩個丫鬟將她扶起,她驚魂未定,向人道謝:“多謝大小姐。”

身穿紅衣的少女冷淡得很,好似什麼都入不了她的眼,她應一聲,緩步走到亭中坐下。

“香茗姑姑,你沒事吧?”

只贏看著被兩個丫鬟架著、腿直哆嗦的老女人暗自嘲諷,嘴卻甜得很。

香茗臉色慘白,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現在剛歷生死,自然對什麼都恨不起來。

她搖頭:“沒事。”

似乎只是隨口一問,少女一聽便蹦蹦跳跳地越過她進亭了。

她站在暮雪身旁,看香茗被人扶、準確來說是拖著來到暮雪的左邊站好。

等了片刻,只贏終於等來她要等的人,先前曾告戒過香茗的松蘿。

她向暮雪福身,恭敬道:“大小姐,夫人找香茗姐姐有要事相商,不知大小姐這可還需要人手,奴婢再派些人過來服侍您。”

暮雪搖頭,“你們去吧。”

松蘿帶著香茗離開,暮雪揮手,讓守在一旁凌府的兩個丫鬟下去。

她問只贏:“滿意了?”

只贏撇撇嘴,“這才哪到哪。”

暮雪無奈地抬手,就著茶杯呷了口茶,她問:“你又想做什麼?”

只贏彎下腰,附在她耳邊道:“你就不好奇,丞相夫人為何這般對你嗎?”

暮雪扭頭,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把茶杯放到石桌上,望著湖中游著的紅鯉魚道:“不感興趣。”

只贏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

她蹲下身,扯了扯暮雪的衣袖,用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著她:“我感興趣啊!暮雪求求了,帶我去看看吧,丞相夫人現在叫香茗回去肯定會提及此事,我真的很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暮雪從她手中奪回自己的衣袖,無情道:“你可以自己去。”

只贏眸中的光暗下去,她說:“我也想,可丞相府戒備森嚴,我躲不開那些侍衛。”

暮雪沒說話,她用自己那九寸不爛之舌央求了好久,終於把人說動了。

她們剛剛逛了一圈凌府,暮雪自小在森林中長大,方向感素來不錯,更遑論只贏特意問過丞相夫人的住宅。

尋了個理由支開跟著的丫鬟,她們耽擱了一些時間,到春風齋時,香茗已從裡邊出來。

藏在一米七高的假山後,只贏不停地朝暮雪拋眼色。

只贏:把她攔截下來!

暮雪:你上。

只贏:我……我不行……

她雙手合十,眼含有期待,可憐巴巴地看著暮雪,暮雪偏過頭,刻意避開她的目光。

只贏眨了眨眼,探出頭去,蓄勢待發。

看她這模樣,暮雪知道她必然不會放棄,人都已經到眼前,暮雪想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暈香茗,提到沒有侍衛尋查的竹林。

只贏豎起大拇指,“很棒!”

“快點!”暮雪沒跟她廢話。

只贏點頭,叫醒香茗,慢慢引誘對方進入她所創的世界。

大概一盞茶左右,只贏道:“暮雪,好了。”

暮雪轉身,蹲下來,只贏說:“香茗,丞相夫人為何不認凌暮雪?”

香茗目光呆滯,彷彿掉到一個悠遠的地方,愣愣地看她,張口:“凌暮雪不是姑爺與小姐所生?”

只贏挑眉:“暮雪不是丞相夫人所生?”

香茗搖頭。

只贏驢清關係,重新問:“那暮雪是丞相夫人與誰的女兒?”

香茗:“是小姐與前帝師江顧所生。”

江顧?

只贏驚呆了,她與暮雪對視一眼,再次看向香茗。

太勁爆了!

現今人人喊打的江顧竟是暮雪的爹!

與他有關係的是如今位權人及丞相的夫人!

這個真相打得人猝不及防,暮雪都淡定不起來了,她搶在只贏前頭問:“丞相夫人和江顧曾經發生過什麼?”

談到這個,香茗蹙緊眉,掙扎著想要醒來。

暮雪抿唇,往旁邊挪動,讓出位置。

只贏又弄了好久才從她口中得出當年的真相。

她說:“當年小姐才剛及笈,就被老爺許配給了已經成為攝政王的江帝師,他們定下婚約。”

只贏嘴角抽了抽。

真搞不懂,又不是強取豪奪,丞相夫人到底在彆扭什麼?

不要暮雪,利用人也便罷,回門還要百般為難。

想是這麼想,她沒打斷,繼續聽人說。

“婚約是匆忙定下的,小姐並不知情,直到成親前一日,小姐才被告知,不等她去質問老爺就被關在閨房。”

“小姐那時與只是侍衛的凌公子兩情相悅,老爺知道她會反抗,直接將人綁上馬車,送到帝師府中。”

“江帝師當時豎敵太多,我只跟小姐去了三日便回了明府。依稀記得,洞房花燭夜,我站在門口,聽見小姐問江帝師,此等婚約大事為何不告知自己。”

“江帝師回小姐……”

只贏問:“回她什麼?”

“一件物品,有那個必要嗎?”

凌暮雪沉默了。

只贏也愣了一下,道:“繼續。”

“之後小姐沉默了許久,才問江帝師:你給了我爹什麼,我還與你。”

“江帝師沒回她,摔門而出,我將門關上,那一夜,我聽見屋裡斷斷續續傳來小姐壓抑的哭聲,她將自己關在那個屋裡三日。”

“回門那日,她沒回去,她看起來很憔悴,她將我和松蘿送回明府。我勸她其實可以求求老爺的,她那時已經認命,她說沒那個必要了。”

她還交代我,讓我告訴老爺,她既然已經嫁了便不會反悔,就當是對老爺這十幾年養育的報答,從此之後他們斷絕父女關係。說完後她就真的再也沒回去。直到三年後,江帝師倒臺我才又回到小姐身邊。”

暮雪咬唇,想到那個送自己到憑雁谷,說會回來接自己的白髮老人。

既然他們是做過交易的,外祖父為何又會捨棄自己呢?

她問香茗:“你將那話告訴明老爺,他什麼反應?”

香茗說:“老爺當時搖了搖頭,指責小姐不懂事,跟著一個侍衛哪有跟著一朝帝師過得順當,他說他了解小姐,她定受不了貧窮之苦。”

“他覺得自己做得不錯,他認為等小姐有了自己的孩子,定會理解他的苦衷。還說讓我不用再勸了。”

只贏想到在奉茶那裡,她只是說了一下丞相香茗便怒了,她遲疑片刻,問:“那你勸了嗎?”

香茗眼神空洞,僵硬點頭,“我鼓起勇氣對他說,如果他現在不去帝師府,他以後一定後悔。”

“他沒有生氣,他回我。”

“他這一生永不後悔!”

後面的話不用問,只贏也知道了,想來明老太爺後來必然後悔了才沒去接暮雪。

所以……

明家大小姐在那三年裡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會讓信誓旦旦言明永不後悔的明老太爺,將尚且只有三歲的孫女留在舉目無親的憑雁谷?

想著,她看了暮雪一眼,轉過頭,慢慢引導香茗,讓她忘了此事。

她站起身,暮雪背對她,暖日照在她身上,影子投在瘦長的竹上,略顯孤寂。

只贏陪她站了一會,聽見她說:“還想拆嗎?”

只贏咬住唇間軟肉。

被莫名其妙住地針對,她真的很生氣,反正明日拿到折枯就離開了,自然也就沒啥負擔,她剛剛叫暮雪去春風齋就是想拆了那裡。

只是如今……

猶豫了一下,她抬頭,目光堅定:“拆!”

“是江顧對不起她!又不是你對不起她!她憑什麼將對江顧的恨報復到你身上!!!”

聽完這番話,凌暮雪輕笑出聲,她仰起頭:“只贏……”

“我理解她。”

她聲音有些哽咽。

“我不怪她。”

“嗯。”只贏走到她身旁,與她並肩,她握住她的手:“那便不拆了。”

只贏陪她在這吹了一會風,才將香茗又送回她們躲著的那座假山,叫醒人,只贏問崔晏晟所在位置,香茗帶他們去。

來到廂房,香茗回去。

暮雪看到崔晏晟正坐在榻上喝藥,他皺著眉,捏鼻,深吸幾口氣,直接一口悶了。

他把碗放在案上,小口小口哈氣,看見門口的人,他朝暮雪招手。

光線透過窗欞,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燒退下去了,他臉變得蒼白,他眼睛彎成月牙,眉眼帶笑,像外邊冬日的暖陽。

很溫暖。

暮雪鬱悶的心情好了一點,她走過去。

“回去了。”

“啊?哦。”崔晏晟站起來,道:“走吧。”

剛轉身,暮雪就看到一個穿著紫綃翠紋裙,髮髻綴著珍珠的小姑娘帶著香茗走進來,她手裡提著幾包藥,上面夾著一張藥方。

她朝暮雪福身,喚道:“阿姐。”

“凌暮晚?”

聽到這話,小姑娘也不覺得冒犯,她微微一笑道:“是我,阿姐要走了嗎?”

暮雪點頭,只贏悄悄打量她,不想正巧與人對視,她垂眼,往暮雪身後挪去。

凌暮晚收回目光,抬起手,“姐夫病了,這是府醫開的藥,雖說不是什麼名貴藥材,但總歸……”

“多謝!”

“有勞了。”

崔小侯爺趕忙上前,暮雪已接過藥材,他收回手,觀察人神情。

“姐姐,姐夫客氣了,都是一家人。”凌暮晚看向兩人,溫婉一笑:“日後常來。”

“嗯。”

離府,帶著幾箱回禮,還有各種流言回去。

坐在馬車上,崔晏晟反應過來,暗自懊惱。

他完了,他現在都這麼在意凌暮雪了嗎?

他居然會害怕凌暮雪誤會他和凌二小姐。

他好像沒救了……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和神明一起遊戲

業耶耶

刀域異世

和一葉

碎片微光

我想執筆繪山河

飛昇九月

蜀山五五開

【女帝】風禾盡起

寧月白

霍總,太太又去夜總會跳舞了!

布蕾血糯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