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一吃飯的時候衛菁菁的目光都跟著陸徵的手跑,陸二姐覺得奇怪,也看了一會兒, 但是陸徵的背對著她,她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她一吃完飯就立馬麻溜地起來收拾碗筷,對著弟弟和弟妹說:“你們去睡會兒。”

陸徵點頭,“辛苦二姐。”,然後就起身把衛菁菁拉著向房裡走。

衛菁菁大窘,但是也趕緊起來跟著陸徵進去了,她還有可多事情想問呢!

剛一進屋子,她還沒說話呢,陸徵就捏著她的小臉兇巴巴的說:“你還記不記得你肚子裡有兩個崽子了?”

衛菁菁知道他說的是剛才她差點給摔了的那事,剛才的問題都打碎到了肚子裡,心虛地看著他:“記得的,你沒看我抱著柱子的嘛。”

“你!”陸徵又在她的臉上捏了一把,才帶著她並排坐在了床上。

衛菁菁張了張小口,剛要說些什麼,就被陸徵給打斷了。

他看著她,一臉認真,“你現在是最重要的,不管什麼事情都不要急,有我在。”

女人一臉乖巧,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我知道我知道。”

看她這樣他又覺得可愛又覺得氣惱,她這壓根就一副沒聽進去的樣子嘛。

他又狠狠地捏了她的臉一把,“下次一定記住了,天塌下來我來頂著,你什麼都不要操心,懂了嗎?”

看著她吃痛的樣子陸徵趕緊把手鬆開了,換成了溫熱的大掌覆蓋上去,就這麼一會兒她的臉都紅了一大片了,心裡又起了後悔的心疼,手掌在她的臉上慢慢摩挲。

他低聲問:“痛了吧?”

她的頭又搖得像撥浪鼓似的,“不疼!我都記住啦!”

他現在的氣惱是完全沒了,內心只剩下了好笑。

衛菁菁趕緊把他的手拉下來,湊到了窗前低著頭認真看著他的手。

皸裂,厚繭,乾燥得黑黃的一雙手。

陸徵的手和衛菁菁的手完全是天壤之別,一個細膩滑嫩,一個飽經滄桑,佈滿了大大小小早就結痂脫落的傷口,那是陸徵這輩子都無法抹去的苦痛記憶。

“別心疼。”他看著她皺著一張小臉要哭了的樣子,心裡也一揪,又覺得自己的手太醜,覺得難為情。

就好像全身都被扒光了在她的面前,他受過的風霜,淋過的暴雨都赤裸裸地展示了出來。

衛菁菁乾涸著嗓子說:“怎麼能不心疼?陸徵,以前到底有多苦,你和我說說好不好?”

她抬著頭看著他,一雙清亮的眼睛裡隱隱帶著點悲傷,她問過,他都是一筆帶過。

只能從別人的嘴裡,她才能知道一二,可是誰懂他內心的痛呢?

她覺得難受的不是苦,是一個人的頂天立地。

她的陸徵,總是把一切都壓在自己的身上。

“你說著,我幫你塗藥。”

衛菁菁根本沒有給他任何拒絕的餘地,她開啟桌子下面的小抽屜,把她的手油和之前陸徵給她買的藥都拿了出來。

陸徵看著這個平時要多軟萌有多軟萌,但是一到關鍵時刻又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的妻子內心微微無奈,他順從地把手放在桌子上,開始慢慢說起那段被他埋葬了很多很多年的過去。

這段過往,要讓二姐說她也能說得出來,只是她不是他,對於陸徵來說,那段日子跨過的鴻溝,是一個接一個。

“第一個死的是我弟弟,那年阿孃才生了孩子,就遇到那件事。阿爹被抓,家裡被打砸搶沒了,沒有糧,沒有錢。阿孃沒有奶,三個月大的弟弟餓死了。”

衛菁菁的手一頓,陸徵又開始接著說了,他的語速很平緩平淡,就像在說一件根本和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

“第二個死的是叔叔,叔叔是文人,那個時候……你也懂。他是被抓進牢裡,折磨死了。弟弟死的時候,我們家裡的痛還沒緩過來,叔叔就死了。叔叔對我最好,他總說我的性格最像他,平時阿姐她們都很羨慕我,因為叔叔總會給我帶好吃的,好玩的。所以叔叔死的時候,我很不可置信,很痛苦。”

“我們家從大宅子換成了現在這個,兩房一院,住了七個人,從在市裡都有名的大戶人家變成了招人唾棄的小門小戶。不過還好,阿爹被放出來了,他是個很樂觀的人,但是他的樂觀不現實。不過總之,我們開始學著自己勞作,挺過了一段很長的沒有什麼溫飽的日子。”

“好景不長,我們家又被舉報了。”陸徵說到這段,還輕輕地笑了起來,“說出來你都不信,舉報我們的是一群孩子。”

衛菁菁正在給他上手油,聽到這話的時候眉頭一皺,抬頭看著他,“孩子?”

陸徵的另一隻手輕輕的撥過她額前的碎髮,露出她光潔的額頭,往那上面小小地彈了一下。

“孩子有時候也是惡魔。那時候陸家還風光的時候,他們每天都會來我家門口,等著我出去給他們分糖吃,不給糖,不和我玩,給了糖,就把我捧上天。後來家道沒落,連大人路過我家都嫌得慌,更不要說孩子了,阿爹和我說,他們不是不想和我玩,是怕,我信了。”

“結果沒想到,他們為了hong衛軍的幾個糖果,就以莫須有的罪名把我家給舉報了。我家與人和善,我阿婆平時樂善好施,在村裡的人緣算是不錯,村裡人沒有幾個對我們家有想法的。就算有,也能被村長打回去,但是孩子就不一樣了,他們整天在外面玩,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認識了什麼人。”

衛菁菁把藥瓶收了起來,依偎在他的身邊憤憤不平地說:“那群人真壞!怪不得你不願意和他們來往。”

陸徵刮刮她因為生氣皺起的小鼻子,“有了舉報,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是一陣打砸搶,這下,倒下的是我阿爹。他原本心氣就高,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他扛不住了,在我十歲的那個冬天,病死了。”

“阿爹死了之後,阿婆沒有了主心骨,我又成了家裡唯一的男丁,從此,我就替了我阿爹,拼了命地幹活,拼了命地保護家人。”

衛菁菁的喉嚨一哽,“陸徵,你吃了好多苦。”

“嗯,我吃了好多好多苦,所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照顧我們的孩子。”他把手搭在了她的小腹,一陣溫熱流進了衛菁菁的心裡。

“一定會的。”她的手也跟著覆蓋了上去。

小手貼大手,這輩子都不會放手。

陸徵繼續說:“阿婆的身體也很快就垮了,她一個老人,接連的喪子之痛,她受不住。父親走之後沒有兩個月,她也走了,走之前阿婆和我說,陸家就靠我了。”

“這句話給了你很大的壓力。”衛菁菁忍不住說,說完她又抱歉得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沒有說你阿婆不好的意思。”

陸徵不介意,他把她的手收進掌心裡,“我知道,其實你說的對,那句話一直像個夢魘一樣縈繞在我的心頭,我一直不敢忘記,一直在為陸家努力。直到三姐也嫁了出去,我的心裡才沒有那麼緊繃了。”

衛菁菁的心窩像是被撞了一下,很疼很疼,她不知道用什麼言語去安慰了,只能把他的手緊握。

“最後一個走的是我的阿孃,其實那個時候誰都沒想到,我阿孃一個本來就病了的女人居然撐了兩年。”

“阿孃是一直知道我的苦累,她雖然不能勞作,身體也病怏怏的,但是是我唯一的避風港。阿孃走的時候,我很難過,但是她更難過。她那時候已經很虛弱了,眼淚一直在流,她讓我附耳下去聽,她說,‘徵兒,以後沒有人能陪著你了,我實在放不下心啊。’”

“說完這句話她就走了,那時候我的心就像是空了一塊,因為只有阿孃懂我,她走了之後,再也沒有人能看得見那些東西了。”

他說完這句話,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雙桃花眼微紅,他彎下身子把頭埋在她的鎖骨。

一股子溫熱的氣流撲進了她的脖頸,伴隨它的是男人溫柔又依賴的聲音:

“直到我遇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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