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江氏微微笑道:“鄱陽湖的尊嚴,不允許任何人踐踏,哪怕沒有惡意也不行。”

“臭小子嘚瑟,在他帶領大軍靠近鄱陽湖還有百里的時候,我就帶著一百條真龍,攔住了他們的來路,然後當著許猛的面,讓真龍把五萬戰馬全部吞掉。”

“最後我告訴他,要來鄱陽湖,自己來,多一個人,我就當著那人打他一棍子,多兩個人,我就打兩棍子。”

陳清河目瞪口呆。

這,真是親媽啊。

兒子富貴還鄉,都不讓嘚瑟?

還這麼威脅?

想一想先前聽說許猛帶領大軍去抓捕野馬。

陳清河突然就明白了了。

感情這起因在這裡。

哎,可憐地許猛,你去那嘚瑟不好,你來鄱陽湖,這不作嘛。

“後來他回來了嗎?”陳清河繼續問。

許江氏露出溫和的笑容;“臭小子還算識趣,自己步行百里,回來了,在鄱陽湖幫了幾天忙,我嫌棄他手腳笨,就給趕走了。”

“所以,他帶著五萬大軍,走回去的?”

“不然呢?”許江氏瞥了一眼陳清河。

陳清河果斷回答:“幹得漂亮。”

許江氏這才滿意,然後道;“湖君大人有很久沒有喝我做的豆漿了,嘗一下看味道變沒變?”

陳清河接過,喝了一口,還是溫熱的。

這女人,似乎都預算好了自己回來的大致時間,所以豆漿溫度剛好。

味道嘛,很好好,這女人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很好,手藝絕佳。”陳清河不吝嗇誇讚。

許江氏悠然嘆息道:“人都老了,哪裡還有年輕那會兒的滋味。”

陳清河:“……”

這女人,真的好難纏啊。

感覺屁股下都變成了針,讓祂坐立難安。

急忙一口喝完了豆漿,陳清河道:“不老的,你在我心中,永遠都是那般模樣。”

許江氏輕輕一笑:“哪怕這是敷衍的話,我都很開心了,湖君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哈,沒,真心話,真的,哈哈哈。”

“湖君,你很熱嗎?怎麼還流汗了?”

“嗯,有點,那什麼,我先去看看其他人,以後我一定常來。”陳清河不敢繼續坐下去了。

許江氏道:“那帶點豆腐走?剛出鍋的。”

“好,好。”

許江氏起身,去拿了兩塊豆腐,包紮好了,提過來。

看著陳清河,許江氏微笑:“老豆腐了,沒有嫩豆腐可口,湖君別嫌棄。”

陳清河僵笑著接過來,微微頷首,就遁光離開。

等他一走。

許江氏突然抿嘴一笑,原本老氣橫秋的模樣,也恢復了些許靈動。

不求甚多,如此就很好了。

出了許江氏這邊。

陳清河擦了擦汗水。

這個女人啊,發起威來,真的是讓人招架不住。

“湖君大人,剛從江委員長那邊出來?”

突然一道蒼老的笑聲響起。

陳清河瞥了一眼,居然是老櫓爺。

這老頭,一邊搖擺著魚骨船,一邊笑呵呵地看著自己。

陳清河沒好氣地道:“知道我為難,剛才不幫我一把,哪怕吆喝一嗓子也好啊?”

老櫓爺道:“不敢,回頭委員長給我穿小鞋怎麼辦?”

“她還能管到你?”陳清河狐疑。

老櫓爺道:“我?湖君大人,說句不客氣的話,鄱陽湖上上下下,你問問去,有誰不怕江委員長?哪怕是外來戶的那些神佛大佬,見了江委員長,也要笑呵呵點頭示意。”

“這女人現在威望這麼高啊!”陳清河一臉目瞪口呆。

老櫓爺道:“這是憑本事得來,當年我們雖然打下了鄱陽湖的基礎,但大部分都是在您的幫助下完成,算不得什麼功勞。”

“江委員長不同,她上任以來,從不靠任何人,首重一個規矩,其次就是重禮,大大小小的事,到了她面前,就沒有玩不明白的。”

“看看如今的鄱陽湖,不是我吹噓,湖君大人,您要是能挑出一個毛病來,算您牛逼。”

陳清河沉默片刻,突然覺得手中的那兩塊豆腐,重若泰山。

有些人,已經默默的付出,很多很多了。

情深義重,如何償還啊?

“老櫓爺。”

“在呢湖君大人。”

“有酒嗎?”

老櫓爺頓時眉開眼笑:“管夠,走,好久沒有陪大王,泛舟鄱陽湖了。”

陳清河笑著上了魚骨船。

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是自己的骨頭打造。

如今卻變得有些不認識了。

因為骨船之中,多了許多說不明道不清的一些沉澱積累,那是陰怨,是感激,是仇恨,是歡喜,是渴望,是憤怒。

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被魚骨船吸附在表面,如同一層青苔銅臭。

而老櫓爺也與魚骨船,似乎多了幾分契合,那吸附的各種情緒,不僅在魚骨船上,更是老櫓爺的神體上。

感知到這些變化。

陳清河眼神閃爍,道;“老櫓爺,想要換個神職嗎?”

老櫓爺一頓,笑道:“換什麼?有些工作,總是需要人來做,我半生渡船,就喜歡這個工作,而且這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陳清河不說了。

鄱陽湖,上到神靈,下到凡俗,每一個,都在為鄱陽湖的未來,負重前行。

老櫓爺並沒有多說廢話。

船槳搖擺幾下,魚骨船就來到了鄱陽湖中。

到了這裡,老櫓爺用船槳在水面拍打幾下,就有一罈老酒飛出來,被祂接住。

老櫓爺得意道:“這是咱鄱陽湖純粹的桃源釀,小二十年了,也就是湖君大人您開口,其他人,我直接就說沒有,一滴都沒有。”

陳清河啞然失笑,然後把許江氏送的豆腐拿出來道:“正好,老酒配老豆腐,絕配。”

老櫓爺面色一變,果斷道:“這是湖君大人您自己說的,我可沒說。”

陳清河一頓,哭笑不得:“這也怕?”

老櫓爺翻白眼:“您是不知道,江委員長身邊這些年也收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個個都有奇特的本事,就說有個鸚鵡妖,那是真碎嘴,關鍵它有個天聽的神通本事,能聽八面訊息,而且聽到了訊息,就喜歡告狀。”

陳清河臉色也是一變,毫不猶豫的駕馭水運,遠距離接觸那掛在許江氏庭院中的鸚鵡妖,以浩大神威,直接鎮壓它。

“懂?”

正在閉目偷聽八方訊息的鸚鵡妖瞪大眼睛,瑟瑟發抖,聽到詢問,它果斷回應:“小的懂,小的非常懂。”

陳清河這才滿意,收回了神威,然後笑道:“沒事,我與許江氏,可以開玩笑。”

老櫓爺只是笑。

大王作的死,我作不得。

祂甚至摸出來一袋花生米來佐酒,打死也不吃那豆腐一口。

這就不是給咱吃的,咱心裡有數。

然後,就在這鄱陽湖上,如今的兩尊神,彷彿回到了過去,那一人一妖的時候,泛舟鄱陽,喝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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