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許慶猶自堅持自己的想法。

許猛沉默了,眼神也黯然了。

其實他不笨,他只是不喜歡那種死記硬背的讀書。

道理,他都懂的。

但父親的道理,卻是走歪了。

即便如他所言,要成為大家族,成為世家,確保子子孫孫的安危,那也要堂堂正正,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去拼搏。

比如,獨臂老胡就說了,他有練武的潛質,未來可以追求成為大將軍,馬上立戰功,光宗耀祖。

這難道不是比謀害別人,更光明正大的路線嗎?

為什麼,就非要害這個,害那個,這樣得到的東西,真的能心安嗎?

猛兒,我現在暫時出不去,但不代表我就失敗了,我還有最大的依靠,那個龍虎山的張天師,在整個桃源村,除了我,不會有人再相信他,他肯定會來救我的,你暫時不需要管我了,用錢上下打點打點,讓我過得好些就行。”

“另外,我藏了一樣東西,在你孃的珠寶盒最底層暗盒之中,你取出來,自己吃了,這是開靈仙丹,腹下去後,能讓你變得更聰明,你必須努力好好讀書,以後好考取功名,當官,當大官,不然,我就算是死,也死不瞑目。”

許慶目光灼灼地看著許猛。

許猛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點頭,沒有反駁。

該說的都說了。

爹已經入了魔,走不出來。

多說無益。

看許猛點頭。

許慶就咧嘴笑了:“好,很好,我能為你做的,就是不斷為許家積攢家底,但未來的許家要靠你光宗耀祖,你千萬不能讓我失望啊。”

“我會的。”許猛回答,眼神堅定。

沒多久,許猛就轉身走了。

畢竟就這麼一會兒的時間,他用銀子開道,買通的牢頭,這才得到這樣的探監機會,必須要在天明獄卒換班之前離開,否則被抓了,牢頭也概不負責。

許猛離開。

陳清河也跟著離開。

暫時許慶不用管了,也沒必要繼續給機會了,他這樣的心態,結局除了死,沒有其他選擇。

陳清河好奇的是許猛的選擇。

這孩子,其實很聰明的。

如今父親如此瘋狂,他會怎麼做?

忤逆?那是不孝。

順從?那就是一起沉淪。

離開大牢後。

一路七轉八繞。

這許猛似乎也是很警覺,反覆繞了好幾個地方,最後才來到了一個破舊的小院子。

這個小院子,比起先前的院子,可謂天差地別。

而且,那個顯眼的馬車也不見了。

許猛進了屋,許江氏也走出來。

許江氏換了一身衣服,粗布衣衫,不施粉黛,頭上沒有珠釵,只有一根木釵別發。

看到許猛,許江氏擔憂地上前道;“怎麼兩天沒歸家了,可見到你父親了?”

許猛道:“見到了,在大牢中,人還好,沒有受什麼刑罰。”

“那就好,那就好。”許江氏鬆了一口氣,然後罵道:“桃源村的那些人也都是一群白眼狼,我這麼些年,也幫了不少人,就沒有念一點情分的嗎?”

許猛道:“娘,你也覺得,我們沒錯,是桃源村錯了嗎?”

聞言,許江氏一頓,看著許猛道:“猛兒,我知道你對你爹的行為,一直耿耿於懷,總覺得他在做壞人。但人生與天地之間,總要為最親近的人謀劃,我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我們只希望你過的好,但凡你能成才,讓我和你爹一起去死,我們也心甘情願。”

“娘,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當兒子的,哪有盼父母去死的道理。”許猛反駁。

許江氏就笑道:“你理解就好,那麼這一趟,你爹可有吩咐?”

許猛想了想,搖了搖頭。

許江氏卻是笑道:“這就對了,你最大的問題,就是藏不住話,以後有什麼事,不能說的,就要噎著,哪怕最親近的人也不能說,古人云,君子不密失其身,我兒其實是很聰明的人,娘一直都知道。”

許猛默不作聲。

而隱身暗中的陳清河,不得不佩服。

這個許江氏,真是可怕的女人,她估計才是許家最聰明的人,把許慶父子倆,拿捏的死死的。

就連話語,都是她來引導,哪怕是許猛開口,最終也會被她拿捏話題。

真是慶幸,一直出手的是許慶,而不是這個許江氏。

如果許江氏親自謀劃,只怕那個許遠早就死了,自己也不可能得知,自己的被砍頭和許慶一家有什麼關係。

“既然我兒有了主意,為孃的,就不多說了,吃飯了沒?娘給你做飯去。”

許猛搖頭。

許江氏就笑著轉身離開,去了廚房。

許猛看許江氏走了,就直接去了她的臥室,找到了許江氏的珠寶盒,開啟後,又翻開一層蓋子,最下面還有一層,裡面有兩樣東西,一個是珍珠一樣的丹丸,一個是一封書信,上面寫著,我兒親啟。

許猛也沒有著急拆看,就把珠寶盒恢復了原樣,又放好了。

然後他假裝沒來過一樣,回了自己住的臥室。

而許猛卻不知道,這一切,都被站在窗戶外的許江氏,透過一個窗戶小孔,看的一清二楚。

等許猛離開後。

許江氏這才轉過身,繼續去了廚房。

陳清河躲在陰暗處,看著許江氏的一舉一動,一手捏下巴上的鬍子,一手托住另外一隻手。

他一臉服氣。

這樣的女人,是怎麼看上許慶這樣的廢物的?

做事不行,沒有才幹,還野心勃勃。

正想著呢。

突然陳清河聽到有人呼喚自己。

想了想,陳清河化作妖風,來到了許猛的臥室內。

他正在輕輕呼喚:“大王,大王在嗎大王?”

陳清河沉吟片刻,浮現真身。

看到他,許猛嚇了一跳,退後了幾步,驚恐道:“你是誰呀?”

陳清河這才想起,自己現在是判官形象。

當即陳清河道:“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許猛一臉懵逼。

陳清河也沒解釋,而是脫下了鬼狐畫皮,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許猛見了,一臉驚奇,還有些躍躍欲試。

陳清河沒搭理他的眼神,直接道:“你叫我來幹什麼?”

“大王,你是不是一直都跟著我,在保護我?”許猛開心地問道。

陳清河翻白眼:“我閒的?也就是今天才來,還看到你偷你娘東西。”

許猛努嘴:“這樣啊,我還以為我在大王的心裡,地位不一樣你呢。”

陳清河淡定道:“那是你想多了,除了更搗蛋一些,你和其他孩子沒啥區別。”

“那還是有的嘛。”許猛一臉得意。

陳清河臉黑:“叫我出來,就是為了扯淡?沒事我走了,見你就煩。”

“哎哎哎,彆著急走啊,這個給你。”

許猛連忙攔截,然後遞過去一個珍珠一樣的丹丸。

陳清河一愣。

許猛就笑道:“這可是個寶貝,是仙丹,能讓人變聰明的,我覺得我已經不能再聰明瞭,所以送給大王,你不會嫌棄吧?”

陳清河道:“你打算用這個,化解我和你爹之間的恩怨嗎?”

許猛搖頭;“這是我的心意,和我爹沒關係,而且,化解不了的,我爹沒救了,我也不打算做什麼,我以後要用自己的方式,為許家光宗耀祖,我覺得我能行。”

說著,他忍不住笑出來,咧嘴笑。

陳清河默然看著他。

這小子,看似笑的開心,但眼中的淚水,忍不住的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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