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們所推理的——這個特地刪除的通話記錄一定是見不得人,但我再深入查下去,發現這根本是張黑卡,查不到開在誰的名下。”姚楠剛坐下來,氣都沒有喘,立刻說道。

易衷皺著眉頭,草草看了幾眼手上的檔案,然後重重嘆了一口氣,將資料夾“啪”一聲合上了。

“我還以為根本沒有陌生號碼呢。”易衷說。

“什麼?”姚楠沒反正過來。

“我也給你看個東西——”說著易衷把自己原本拿在手上的白色資料夾遞給了姚楠。

姚楠疑惑地撓撓頭,接過了檔案。

“這是剛剛檢驗科送來的東西,關於我們在那棵樹上找到的頭髮。”易衷解釋道。

姚楠趕緊將檔案翻開,上面的文字讓他猛地一驚。

“頭髮不是方圓的?”結果出乎了姚楠的意料。

“而且這個頭髮來自一個陌生人,和方圓沒有血緣關係。”易衷說。

“在你沒把檔案給我之前,我以為我原先關於電話的推理錯了。其實根本就沒有被刪除的陌生電話。既然方圓能順著樹木爬下去,就可能有人能順著樹木爬上來。”易衷解釋道。

“所以我還以為方圓真的當面見到了兇手。”易衷說罷,嘆了一口氣。

“可方圓的通話記錄裡確實有被刪除的陌生號碼。”姚楠合起了檔案,揉了揉腫痛的太陽穴。

“如果兇手又給方圓打了電話,又爬到了方圓家裡把她帶走,實在是不合情理。兇手不可能做任何多餘的舉動。”易衷深吸了一口氣。

這兩個線索疊加在一起,讓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今天先這樣吧,回家休息休息,明天再接著想。”姚楠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半了,該是加班結束的時候了。

易衷揉了揉太陽穴,點了點頭。

今天兩個人四處奔波,的確是很疲憊。

易衷和姚楠道了別,獨自驅車回到了家裡。

讓她放心地休息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撲朔迷離的懸案只會讓易衷更加興奮。

她被這種混亂的神秘感纏繞著,從浴室到了房間......

易衷蜷縮在雙人床的左邊,右邊是空蕩蕩的枕頭。

她睡不著覺,空調在頭頂呼呼作響著。

易衷只要一閉眼,腦子裡就只剩下案件如同碎片的線索。越發活躍的腦細胞讓她莫名奇妙地興奮。

易衷嘆了一口氣,“我可真是個工作狂。”

若不是如此,她可能就不會離婚了。

最後易衷從床上爬了起來,開啟了床頭燈,又索性從床頭櫃裡拿出紙和筆,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起來。

“梁楚煥——偽裝自殺、性窒息勒死。”她用筆刷刷在紙上寫道。

“兇手大費周章地做出這種偽裝,讓死亡現場變得極富戲劇性,目前我沒有發現任何這種殺人手法所具有的象徵性。而且從他接下來連續犯案的行為來看,兇手並不是真的想用【自殺】來掩蓋他殺的罪行,這更像是一種【炫技】。”易衷一邊呢喃,一邊在紙上寫。

這大房子裡只有易衷一個人,所以她可以隨意地自言自語,不用擔心打擾到任何人。

【炫技】這兩個字被易衷寫得很大,深深的墨跡裡,彷彿能透露出一張挑釁大笑、表情猙獰的臉。

“所以我認為兇手就是想要以此擾亂警方的視聽,增加破案的難度,享受戲愚警方的快感。”易衷又說。

“他自信、冷靜、狂妄、冷血又無比縝密,像極了一個【職業殺手】。”易衷寫了慢慢一頁的草稿,又翻到了新的一頁空白。

看著空白的筆記本紙張,易衷深吸了一口氣,將剛剛的思緒全都清空。

她需要獨立地分析每個案子,將三條線依次整理清楚。否則,繁雜交錯的線索會將易衷一次又一次引入死衚衕。

“蘇沙婗——溺死,五月九日,餘爾母親的祭日。”易衷提筆寫道。

“蘇沙婗與餘爾的母親死於不同年份的同一個地點、同一天。蘇沙婗是詆譭餘爾母親的主要始作俑者,這樣看來,本案子有非常明顯的象徵性和懲罰性。”易衷寫道。

易衷抬起頭,輕輕挨在柔軟的床頭上,案發地發現的鞋跟印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過。

她不由皺起了眉頭——那充滿力量的深灰色印子,讓易衷感受到了呼之欲出的恨意。

那種恨劇烈得像是要從鞋跟印裡爆發出來,狠狠扼住易衷的喉嚨。

悲哀、憤怒、壓抑......讓易衷難受得喘不上氣來。

兇手的每一個行為,在易衷眼裡都流淌著形象的情感。

她一步步推理兇手的犯罪心理,一步步觸碰這個病態人心最深最黑暗的地方。

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報以凝視......

易衷總在強撐著自己,讓情緒不要被反噬。

兇手是活生生把蘇沙婗踩到水裡去的,他一定看到了女孩最後的絕望,但他仍舊如此狠心。

“他有多恨蘇沙婗,就有多愛餘爾。”易衷揉了揉太陽穴,呢喃道。

“他在乎餘爾、在乎疼愛餘爾的母親......否則他不會特定選擇五月九日這個特殊的日子。”易衷挺了挺身子,重新拿起了筆。

“恨與愛交織在這個人身上,他並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

“而且這個案子的手法簡單,沒有那麼多反偵察技巧,連鞋印都沒有擦去。”易衷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筆記本上打著草稿。

“這個案子讓人害怕的不是縝密的手法,而是強烈的情感宣洩。”

易衷寫罷,又翻到了下一頁。

深夜,她思維正是活躍。

“方圓——笑汽致死。笑臉,怪異又矛盾的死亡現場。”

“方圓在案發之前情緒非常不穩定,可見她十分懼怕死亡,可兇手最後卻讓她猙獰地笑著離開人世。兇手製造了矛盾的死亡現場。”易衷撓了撓頭,接著在筆記本上寫道。

“問題在於,他為什麼要製造這種矛盾?”易衷扶了扶額頭,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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