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餘子江略過那棟別墅,繼續往前走時,心裡突然萌生了一種罪惡感和自責感,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那麼窩囊。
可他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心裡竟是如此疼痛。
一路走向自己的車子,便面無表情地開啟了車門。坐了上去
餘子江只是坐在車裡,遲遲沒有把車子啟動,暖氣從風口吹了出來,撫上他麻木的臉龐。
他歪著脖子,透過暗灰色的車窗看著鹿鳴苑別墅區的大門,就這樣出神了許久。
最後餘子江嘆了一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猶猶豫豫地撥通了陶林的電話。
他要把秦么遇襲的訊息告訴陶林,看看他會做何反應。
二來,他還能裝作一副願意立刻與陶林共享資訊的樣子,維持住這段千瘡百孔的合作關係。
“喂,陶林,是我。”餘子江對電話那頭說道。
“出什麼事了?”陶林問。
“秦么在鹿鳴苑被人捅了一刀。”餘子江小嘆一口氣說。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陶林的聲音聽起來很是驚訝。
“昨晚。”餘子江冷靜地拋來兩個字。
只聽電話那頭陷入一陣沉默。陶林沒了聲音,電話那頭連背景音都聽不到。
餘子江看了幾眼螢幕,確認了陶林沒有結束通話電話。
【他在思考。】餘子江心裡立刻咯噔了一下。這長長的沉默,讓他覺得陶林正思考著怎麼掩飾住一些事實。
“你在聽我說話嗎?”餘子江說。
“昨晚的事你今天中午才告訴我。”電話那頭的陶林終於開了口。
他的聲音冷冷的,聽不出任何驚訝的感覺。
“我昨晚太忙了,一直守著手術後的秦么,沒來得及和任何人說這個突發事件。”餘子江深吸一口氣,回答。
“秦么怎麼樣了?”陶林接著問,他的聲音顯得有些著急,可餘子江聽著,只覺得這種焦急充斥著虛偽。
“已經醒了。兇手一刀扎歪了,沒扎到要害。”餘子江面不改色,一五一十地回答。
餘子江聽到電話那頭的陶林舒了一口氣。
“如果你想到現場來看看,最好稍晚一些。我的同事在案發現場做最後的整理工作,他們是不會讓你進現場的。你只能等整理工作全部完成,你再進去看你想看的東西。”餘子江又說。
“我希望你能為我提供一些必要的資料。”陶林回答。
餘子江坐在車裡低著頭,暖風吹得他腦子發燙。換作從前,他肯定一口答應下來,可現在心裡生了個疙瘩,面對陶林的要求,餘子江下意識地猶豫了。
他生硬地捧著手機,遲遲沒有開口。
“餘子江,你怎麼了?”陶林猛然覺得有些不對,便試探性地問道。
“哦沒什麼。”餘子江回過神,讓語氣盡可能地與平時一樣爽快。
“鹿鳴苑別墅區裡有一片空地,秦么就倒在那片空地前,兇手在行兇之後沿著大道往深處逃跑,拐進了兩棟別墅樓之間的小道里。”餘子江回答。
“之後兇手就奇蹟一樣地消失了。”餘子江嘆了一口氣。
“你的人跑得不夠他快嗎?”陶林忍不住諷刺般地笑了一聲,最後疑惑道。
“那條小道是個死衚衕,兇手跑進裡面,就如同穿越了一樣沒了蹤影。”餘子江解釋道。
“這和我的助手跑得快不快……扯不上什麼關係。罪犯就是這樣憑空消失在三面圍牆的小道里。”餘子江又補充道。
“明白了……”陶林沉默了好一陣,才勉強開了口。
“我晚一些會到那條小道里一趟。”
“我提醒你,就算是取證工作完畢了,你也不能亂碰東西。”餘子江的語氣嚴肅起來。
“放心吧,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陶林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是覺得餘子江多慮了。
最後陶林不再多說什麼,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餘子江坐在車裡,又情不自禁地皺眉沉思起來。
他思考了良久,像是暗下了一個決定,利落地撥通了下一個電話……
下午,陶林來到了鹿鳴苑的案發現場,他沒有想到,秦么走後發生了這麼恐怖的事。
而他離開時就這麼恰好走了另一條出大門的路,所以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這時警方的現場勘察已經全部結束了,警戒線也已經全部移開,秦么的血跡被清理走了,要不然聽了餘子江的描述,陶林根本判斷不出秦么是在那裡倒下的。
陶林一直往前走,走到了餘子江所說的拐角。
【兇手就是在這裡憑空消失的……】陶林徑直走了進去。
他一邊走,一邊迅速掃描著周圍的一切,這條小路在兩棟別墅之間,別墅有三層樓高。緊閉的窗戶和牆壁上細小的灰色裂縫,訴說著這裡的冷清。
冬天的天空無雲,也沒有鳥雀。陶林一個人插著口袋往小路里走,靜得只能聽到他輕輕的腳步,和細小的微喘。
不知不覺陶林走到了小路的盡頭。面前一面三米高的牆壁擋住了去路。
於是他的目光很快轉向了兩側的牆壁,道路盡頭兩側的牆壁稍矮一些。
“是繩子摩擦的痕跡。”他很快注意到了右側牆壁上的劃痕,於是小聲地呢喃了一句,輕邁起腳步稍微走近了一些。
【兇手用了事先準備好的繩子翻牆而逃嗎?】他皺著眉頭,由上而下端詳著這面牆壁。
突然,他的注意力被牆上一個殘缺的磨蹭痕跡吸引住了。
“這面牆上怎麼只有這個殘破不堪的磨蹭型鞋印?”陶林歪了歪頭。
“這是有人順著牆壁往上跳,腳尖蹭在牆上的痕跡……”陶林盯著這個灰色的痕跡,扶著下巴呢喃起來。
“不不不……這個鞋印一定不是兇手的……”陶林搖了搖頭,下了最後的結論。
接著他繼續抬頭凝望著牆頂上的麻繩摩擦痕跡:“如果兇手拉著繩子往上爬,那麼他一定會在牆上留下一連串接連向上的鞋印,而且鞋印的寬度一定更大。”
他歪著頭,用手遮擋住了天空灑下的陽光,陰影籠罩在陶林此刻無比嚴肅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