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陶林還在發愣之時,秦么一把向前,擁抱住了那個早已停留在她青春裡的男孩。
長長的刀子,跟著那個擁抱一起,刺進了一顆跳動的心臟。
只聽秦么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滾燙的鮮血飛濺出來,很快淹沒了胸膛。她緩緩倒下,順著陶林扶著她的力氣,躺在了天台覆滿灰塵的地面上。
陶林微微眨了眨眼,原本震驚得瞳孔睜大的眼睛跟著神色暗淡了下來。
秦么抽搐這呼吸著,奔湧的血已經扼住了她的喉嚨!
鮮活的生命進入悲慘的倒計時......
陶林竟然提了提嘴角,忽然握緊了刀柄,將那刺入血肉的刀子一下拔了出來。
拔刀,一個能加速中刀者死亡的動作。
秦么表情痛苦地猙獰著,她鮮紅的血如同泉般湧動,注成了一汪紅色湖泊。
人在死之前,可能都會在腦子裡,如同播放一部老電影一般地,回顧自己的一生......
秦么的一生沾滿了鮮血,浸滿了痛苦。
父親為國捐軀,母親被一群來路不明的惡人逼向絕路。
她永遠忘不了那個夏末的放學夜,她愣在架滿警戒線的小區門口,看著裹著白布的屍體緩緩送上警車。
“媽!”秦么想剝開圍觀的人群衝向那具冰冷的屍體。
卻被一個女人的手一把抓住了。
她猛一下仰頭,看到的是易衷那張冷靜又犀利的臉。
“如果想活著,就待著別動。”易衷說。
“在REG找到你之前,我已經在你母親的幫助下,把你在這個家的所有痕跡都消滅掉了。從現在開始,秦么是個從小長在孤兒院的女孩,你和秦高航一家沒有任何關係,明白了嗎?”她永遠記得易衷對她說的每字每句。
“我想報仇,請教我如何報仇吧!”回顧自己的一生,秦么覺得這就是自己說的最擲地有聲的一句話。
她拉扯著易衷的手,給她跪下甚至磕頭。
“這可是條痛苦艱難的路,你可想好了?”易衷問。
“我願意。”
“那你記住了......你的代號——標槍。你將成為潛伏者打入REG深處的釘子,我給你十年的時間,你要從內部瓦解他們。”
易衷給了她全新的名字,也一下將她送入了深淵。
那年秦么13歲,她從不後悔當年選擇的路。
這一生是如此的短暫黑暗,而那條她義無反顧踏上的、血淋淋的路,竟然是自己這一生不可多得的希望......
最後秦么仰頭望著陶林的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陶林舒了一口氣,他抹了抹臉上沾滿的鮮血,表情如冰山一般冷漠。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副金屬框的眼鏡,緩緩推上了鼻樑。
雪下個不停,薄薄的鏡片印著地面的紅白相間。
陶林眼裡騰著的殺氣,被那金屬鏡框生生遮住了不少。他佇立於那具尚還溫暖的屍體旁,俯瞰了秦么的死狀良久。
最後他冷笑了一聲,藉著秦么的衣服擦掉了那刀子上的指紋,最後將刀子隨手扔在了天台的角落裡。
陶林冷靜無比,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開始一系列利落的處理現場行動。
上一秒,他聽著秦么最後坦誠的自白,震驚得遲鈍。他盡力地挽留,連眼淚跟著盈在了發澀的眼眶裡。
下一秒,他收起了他所有的憐憫,臉上似乎沒帶著任何一種表情,卻如今夜的風一般冰冷。
陶林雙手架起了秦么的臂膀,將已經無力地軀體往天台門口拖去。
他是順著上天台時走過的路,倒著拖動秦么往門口走的,每一步都是輕巧而小心翼翼。
陶林帶著血的鞋印刻在未消融的白雪裡,隨後很快被他拖動的屍體一掃消失。
秦么軀體上的熱血整好能消融掉一部分積雪,只要屍體跟在陶林的鞋印後拖動,就能將陶林留下的足跡全都毀掉。
當陶林最後一步的鞋印被屍體徹底覆蓋,最後天台剩下的,只有一具冷風中僵硬的屍體,以及一道詭異的血路。
陶林將秦么的屍體拖到天台門口後,又順勢蹲了下來,從她上衣的口袋裡找出了秦么的手機。
他隔著衣服,用手指在螢幕上不停地敲擊滑動著,最後在通訊錄裡找到一個未做任何標記的號碼。
【標槍已死】
陶林給那號碼傳送了四個字。
然後他陰冷一笑,同樣借用衣服擦拭掉自己的指紋,又抓住秦么的手握了幾下手機,讓手機僅僅留下秦么一個人的指紋。
接著,他又抓住秦么的兩個大拇指,在手機的九鍵鍵盤上假意打出了【標槍已死】四個字。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營造【手機只有秦么一個人用過,發給未標記號碼的簡訊也是秦么寫的】之假象。
一切的偽裝都極其迅速,完成於屍斑屍僵開始形成之時。
屍檢並不能將死者的死亡時間精確到哪一分鐘,就算是如今最精確的【小腸容物斷定時間法】,也免不了些許誤差。
這樣警方就無法判斷,【標槍已死】這條簡訊到底傳送於秦么死前還是死後。
一切安排妥當,陶林在別墅裡找了件舊衣服,揚長而去了。
那個雪夜陶林沒有回別墅,餘子江在房間裡輾轉反側著,等了好久也沒聽見關門的聲音。
他心裡有些不安,便從床上起了身,踱步到了客廳裡。
餘子江開啟燈,空蕩蕩的豪華客廳一下被燈光照得敞亮。
透過沒有關緊的窗簾,他看到外頭大雪紛飛,嗚咽的風敲打著窗子,讓人忍不住背脊發涼。
不安感在雪夜裡更甚了。
他舉起手機,給陶林撥過去一個電話。可是對面等待接聽的聲音持續了很久,最後還是落了空。
電話沒有被接通。
“我去......這是出什麼事了?居然不接電話?但電話又不是沒電的,難道他是沒聽到?但這也不對啊?陶林的手機一般都不會開靜音的。”餘子江忽然覺得太陽穴冒火,腦子裡蹦出一大多連鎖反應般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