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間,易衷皺了皺眉頭。韓凡的吃相讓她想到了另一個人。

“一個只靠領低保生活的人,會每天三餐兩葷一素嗎?”易衷忽然問。

“不可能吧?兩葷一素很貴的,領低保......如果每天三餐都這麼吃,吃不起吧?”韓凡回答道。

“你怎麼突然問這個?”韓凡有些詫異。

“因為我見過這樣的人。”易衷皺了皺眉頭說。

“誰啊?”韓凡笑著追問道。

“餘爾。”易衷說。

韓凡一愣,笑容跟著凝固了。

“不會吧......她自己一個生活,衣服書包都是舊的。她居然捨得讓自己吃得那麼好?”韓凡說。

“不僅如此,我還見過她把沒吃兩口的飯菜,眼睛都不眨地就倒進了泔水桶裡。”易衷又說。

“她那盤飯菜裡,可滿滿的都是大塊的肉啊。”

韓凡看著易衷,呆愣愣地思考了好一會兒。

“如果是一個從小節約到大的人,是不會有這樣的行為的。”易衷最後說。

“這麼說,她的行為跟她的身份是不一致的?”韓凡皺起了眉頭道。

“她有些奇怪。”易衷呢喃道。

“或許......她只是在吃的方面不省錢,在別的方面省之又省呢?你看看她的衣服,不是大尺碼就是洗得掉色了。”韓凡猜測道。

“吃貨嘛!絕不會在吃的方面為難自己。”韓凡最後乾笑了一聲。

易衷只是搖了搖頭。

其實韓凡也知道,他的說法根本沒有一點說服力。

“她真的是個窮人嗎?”易衷低頭沉思道。

“要不然呢?她還能是個落難公主嗎?”韓凡搖了搖頭道。

韓凡肯定想不到,他無心的一句話,居然真的給他說中了。

“我該回去了。”易衷說。

“這麼快?你家又沒人在,在這多待會,我還能陪你這個孤寡老人說說話。”韓凡調侃道。

“說誰孤寡老人呢!”易衷“嘖”一聲道。

“我得回局裡。”她說。

“案子都結了,你還不按時下班呢?真是個工作狂。”韓凡無奈地搖了搖頭說。

“要是真這麼簡單就好了。”易衷低著頭,輕聲呢喃了一句。

她聲音小得出奇,只有她自己能聽到自己在說什麼。這小小的聲音傳到韓凡耳朵裡,就變成一團無法分辨的雜音。

“嗯?你說什麼?”韓凡問。

“沒什麼。”易衷不再多說了。

她笑了笑,起身就往門外走去了。

“那不送了啊!”韓凡看著易衷逐漸消失在病房門口的身影喊到。

知道易衷完全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在韓凡的印象裡,易衷永遠都是工作狂。

現在這麼匆匆忙忙地跑回警局裡,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線索。

“可案子都結了......她還能發現什麼?”韓凡無奈地呢喃了一句。

易衷是想到了什麼,情緒開始緊張起來。她剛剛回到辦公室,就立刻從桌角的書立裡翻找出了一份資料。

【5月9日三沿廣場溺亡案屍檢報告】

資料的封面上寫著這樣的標題。

易衷皺了皺眉頭,將檔案重新翻開來。

自從看到了耳夾的化驗報告,發現上面竟然粘著魚食,她就覺得蘇沙婗的案子怕是有古怪。

易衷覺得自己有必要再把蘇沙婗的案子理一遍。

她仔細地讀了一陣——

“蘇沙婗脖子上的傷......”易衷忽然一皺眉。

“不對啊?她脖子上的傷怎麼會是指節一樣的梭型呢?不應該是直線型嗎?”易衷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

按照警方之前的推理,蘇沙婗其實是被杭瑞壓進魚缸裡淹死的,之後再被杭瑞拋屍。

而不是活著墜入河中,最後在大河中掙扎著溺亡。

如此一來,蘇沙婗的頭會被杭瑞狠狠抵在魚缸裡,脖子一定會蹭在魚缸的邊緣,這樣的動作會在脖子前部留下線性的勒傷,因為玻璃鋼邊緣細長,很容易就會導致受害者骨骼受傷。

而現在的情況是——蘇沙婗的脖子前部留下的是指節按壓的掐痕,傷痕面積比較大,也沒有骨骼的斷裂。

這傷口與易衷的推理根本對不上!

易衷的心跳開始變得混亂起來,她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她的推理可能是錯的,根本就沒有【魚缸殺人】這一出,如果根據傷口倒推,蘇沙婗就是被掐著脖子,從河邊推下去的!

檔案上的內容是韓凡最初提供的屍檢結果,隨著案子的深入,無數凌亂的線索浮出水面,易衷對於作案手法的推理也因為這些線索而越來越複雜。

就像一道數學題一般——

複雜的解題過程並不意味著最終結果的正確。

狡猾的出題者反而會想盡了辦法引導解題者踩到坑裡去。

不斷出現的案件細節碎片,除了可能是線索,還可能是障眼法!

當易衷拋掉這些雜亂的細節,拋掉杭瑞的魚缸、陰森的實驗室、藏在金魚嘴裡的耳夾......迴歸最開始的原點。

她忽然發現,其實哪裡有這麼複雜的真相,只有最簡單粗暴的結果。

易衷重重喘了一口氣,忍不住苦笑了一聲:“原來我也有被騙的一天。”

韓凡手上的銀刀,一刀一刀地劃在死者的身上,他以最虔誠的姿態讓死人開口說話。

這樣的結果才最接近真相,無論推理進展到哪一步,都不應該脫離這份屍檢結果。

說罷她狠狠打了一個冷顫。

“這麼說殺死蘇沙婗的人不是杭瑞嗎?我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呢?”易衷忽然覺得不可思議。

“有人在暗處引導了警方走向了錯誤的推理......這個人真的是餘爾嗎?”她的五指也開始發冷起來。

杭瑞已經死了,直到他死,警方都以為他是殺害四個女孩的真兇。而且,面對警方推理的錯誤,他竟然沒有做出任何否認。

這實在是太反常了!

再加上耳夾上出現的魚食,重重線索都指向了餘爾。只有餘爾才能讓杭瑞如此心甘情願地犧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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