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江連錢包都不帶,他只帶了手機和必要的證件,終於走出門去了。他猜到,今晚鐵定是要喝酒的,於是打了一個車,前往了餘爾簡訊裡的目的地。

餘子江站在西餐廳門口,他望了望頭頂橙紅色的燈牌,徑直走了進去。

他並不知道餘爾具體在哪裡等自己。可是他剛走進門,就有服務員認出了他。

一定是餘爾提前招呼好的。

“請問您是餘子江,餘先生嗎?”服務員問。

“是我。”餘子江點了點頭。

“佟小姐讓我出來接您進去。”服務員說。

“她已經到了啊。”餘子江順勢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七點十分,他還早到了二十分鐘。

“她在裡面等您好一會兒了。”服務員回答。

真沒想到,餘爾好像更迫切地盼望著這場重逢。

“餘先生這邊請。”服務員走在前方,禮貌地給餘子江領路。

這家餐廳裝潢得華麗,服務員的態度又出奇地好,一看就知道這裡有多高檔。

餘爾果然是出手闊綽,已經是今時不同往日。

“到了,裡邊請。”最後服務員停在了一個包廂前。

餘子江走了進去。

裡面有一張大桌子,一頭一尾擺著兩張銀白色的椅子,幾個服務員正在上前菜。

餘子江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她畫著紅唇,穿著正式華麗的紅色禮服,實在是美麗動人。

服務員扯開了另一張椅子,讓餘子江坐了上去。

“真是的,早知道我就該穿一身西裝,配你這身禮服。”餘子江輕咳了一聲,往後捱了挨椅子道。

“你隨意一點就好了。”女人笑了笑說。

“好久不見了,佟爾。”餘子江開口道。

“你還是叫我餘爾吧,也順口一些。”女人說。

服務員為兩人倒了紅酒,醇香的牛排也被端了上來。

“這麼多年不見,我都要不認識你了。”餘子江笑道。

“是——這麼多年不見,你都要忘了我了吧?”餘爾開玩笑道。

牛排鐵板上的蓋子被開啟,黑椒的香氣與肉香混合在一起。

迷迭香被餘熱烤香、溏心蛋被熱油煎熟,鐵板上冒著火光,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

“我剛回來不久,也不知道R城都變成什麼樣了。朋友告訴我這家西餐廳是全城最佳,你試試好不好吃。”餘爾笑著,輕輕舉起了手邊的紅酒杯。

“說起來,我還真來過這,但這裡的牛排我是一口沒吃上。我上次到這來是為了抓一個貪汙的罪犯。”餘子江打趣道。

餘爾莞爾一笑,她舉起酒杯的動作優雅又溫柔,橙紅的燈光襯得深紫的酒,在餘爾手上慢慢地搖晃。

餘爾想請餘子江和自己碰一杯的。

“其實你何必破費請我到這種地方吃飯,在我看來,這些繁雜的食物還沒有路邊十五塊的豪華烤冷麵吃得痛快。”餘子江笑了一聲。

他的話打斷了餘爾的動作。

“再加一杯奶茶,簡直快樂似神仙。”

餘子江雙手環抱著架在胸前,面前牛排鐵板裡的火焰漸漸燃盡了。

他沒有要舉杯的意思。

餘爾聽罷,原本舉起的紅酒杯又緩緩放下了,她只是輕輕提了提嘴角。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從前我們很喜歡一起去喝學校門口的奶茶,烤冷麵也是我們的最愛。”餘爾說。

餘子江聳了聳肩,只是乾笑了幾聲。

“可惜啊,也回不去了。”餘子江翹著二郎腿,在這個優雅的地方,格格不入地感慨。

“我請你和我見面,不單只是敘舊的,還想聊聊近況。”餘爾接著說。

“行,我今晚就陪你聊聊天。”餘子江放下了環抱的手,往前探了探身,姿勢也坐正了。

他順勢舉起了紅酒杯,先是往前遞了遞杯子向餘爾示意,然後將杯裡的幾口酒一飲而盡了。

從餘子江重新見到餘爾開始,他的心裡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堵著,這幾口酒下去,似乎清爽了不少。

“你是不是快要結婚了?”餘子江第一句便這樣問道。

餘爾一愣:“你怎麼看出來的?”

“你右手無名指上有一顆戒指。”餘子江說。

餘爾的目光順勢瞥到了自己的右手無名指上,那顆鑽石不算大,但非常精緻扎眼。

“戒指也有可能只是單純的裝飾不是嗎?”餘爾笑了笑說。

“婚戒的樣式和單純的裝飾戒不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的。”餘子江說。

餘爾最後感慨了一聲。

“你猜對了,我就要結婚了。”她說。

餘子江這才意識到,他聽到這個訊息,情緒已經毫無波瀾。

他只是想要感慨,自己在少年時光裡那麼鍾愛的女孩,時間久了,也就變成了短暫出現在生命中的普通人。

“還有,你的手怎麼了?你手掌上有條疤痕。”餘子江又問。

餘爾張了張自己的手掌,一條棕色的疤痕爬在她的掌心裡,它是如此醜陋,簡直是她這雙纖細美手的敗筆。

餘爾也有些詫異,餘子江的觀察力可真不是媒體吹出來的。

她明明一直握著刀叉,他還是敏銳地發現了她手掌裡的疤痕。

“很久之前的傷了,疤痕一直消不下去,大概是一種懲罰。”餘爾感慨道。

七年前,餘爾離開R城的那天,那把被她藏在手心裡的刀子深深劃破了她的手掌,最後留下了這條疤痕。

餘爾覺得當年的自己真是可笑,居然還動過傷害餘子江的念頭。

現在,這條疤痕似乎是永遠都消不掉了。

這個永久的印記,彷彿時刻提醒著餘爾,這傷是怎麼留下的。

它濃縮著所有的往事,刻在面板上,刻在腦海裡,刻在心中......

“我的老公其實你也認識。”餘爾沒有繼續關於這條傷痕的話題。

餘子江張了張嘴,一個名字卡在了他的喉嚨裡。他聽到餘爾這麼說,就已經知道對方是誰。

“湯凌晨。”還沒等餘子江開口,餘爾就給出了答案。

“他前不久向我求婚,我答應他了。”餘爾又說。

餘子江這才想起來,高考過後湯凌晨也被送出了國去,他應該是恰巧和餘爾到了同一個地方,又這麼有緣地重新遇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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