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都已經結了,你為什麼還要揣測杭瑞的心境?讓他隨風而去好了。”餘子江輕嘆一聲說。

“我為什麼還要揣測杭瑞的心境,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易衷冷笑了一聲。

“不然你也不會來這了。”

這話把餘子江嚇了一跳。

【難道易衷......其實什麼都知道嗎?】

事實其實真的如此。

“那你為什麼......”餘子江倒吸了一口氣。

即使在飛機升空的一刻,只要餘爾沒有飛出中國領土,易衷就有很多機會最後抓住她,可是易衷沒有這麼做,眼看飛機橫跨了領空,飛向了大洋彼岸。

在餘子江看來,如果易衷是故意放走了餘爾,那她的做法就違背了職業準則。

“我不是一個刑警,雖然別人稱我為警官,但我只是一個特聘的顧問罷了。約束刑警的那一套規則,事實上約束不了我。”易衷輕輕提了提嘴角,她一下就看穿了餘子江想要說什麼。

“我只做我覺得對的事。”易衷說。

“你還真是......太顛覆我從前的看法了。”餘子江深吸一口氣。

“你的女孩,她沒有真的動手。殺人的人確實是杭瑞,她只是利用了一個愛他的傀儡。”易衷啞言說。

餘子江低著頭,實際上是在認真聽著易衷說話。

易衷的語氣很篤定,看來她真的是什麼都猜到了。

餘子江想起餘爾,失落地嘆了好長的氣。

只要他想起餘爾的謊言,就覺得心臟絞痛。

“包庇罪,情節嚴重者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索性將餘爾當作共犯,她也屬於情節較輕,也就挨個十年牢獄。”易衷換了個慵懶的姿勢捱了挨吧檯,緊接著又說。

“如果光光是這十年的冷板凳,她是不會長記性的。”她說了一句餘子江聽不懂的話。

餘子江皺緊了眉頭,看著易衷欲言又止。

“因為她至始至終都覺得自己沒錯,那些傷害她的女孩們,實在是讓她太痛不欲生了。”易衷又說。

“痛不欲生......她就沒有想過,這麼做會讓更多的愛她的人更痛苦。”餘子江有些激動了,他低頭看著面前的威士忌,忽然哽咽了一聲。

閃爍的燈光頗有周期地打量那被純淨的烈酒,倒影出男孩沮喪的臉。

稀碎的冰快飄浮在酒上,冰涼的氣息在晶瑩的玻璃杯上凝結成鑽石一樣的霧珠。

男孩的淚從眼眶裡滑了下來。

滴落到了酒杯的碎冰之上......

“世間的痛苦千千萬,我最看得起的一種,叫痛苦而強大。”易衷說罷,將杯裡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餘子江一悶頭,舉起面前那杯濃烈的酒,一股腦灌進了喉嚨裡。

一霎那,喉嚨想被灼燒一樣的疼。但下一秒,是麥子的香氣和淡淡的回甘。

疼,如同他知道自己被女孩利用後的疼。

甘,讓他忘了女孩走後,少年的悸動和熱愛已經是遙遙無期。

失落、沮喪、懊悔和不甘......好像都被酒精衝得淡了。

後來,餘子江覺得頭有些昏沉起來......

“等著吧!”易衷看著餘子江,意味深長地笑道。

“我不會讓任何一個邪念潛逃,而是要釜底抽薪,徹底將它毀滅。只是這毀滅......需要一些時間。”易衷說。

“不行了不行了......”餘子江扶在吧檯的桌面上,一個勁地衝易衷擺手。

“這酒的後勁也太大了!”餘子江喝得實在太猛,濃烈的酒精直接將他衝得神志不清。

易衷對他說了什麼,他一句也沒有聽清......

“而且......因為有你在這,她就一定會回來。”易衷剩下的話都變成了自言自語。

餘子江已經被自己的悶頭烈酒一杯放倒。

“我看過她最後的目光,我知道她總有一天會回家。”

紙醉迷金、音樂轟鳴、無數的腳步聲和尖叫聲,最後給沉醉在酒精裡的人,送來了沉默。

餘子江趴著,有氣無力地說不出話,連鼓點的共鳴都叫不醒他了......

第二天早上,餘子江緩緩睜開了眼睛,才發現自己躺在了自己的房間裡,他忽然覺得昨晚過去的一切都很不真實。

他慢慢地將自己從床上撐了起來,還是覺得腦殼疼。

餘子江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一邊胡亂地用手撥弄著蓬亂的頭髮,一邊踱步走出了房間。

“嚯?你怎麼沒去上班?”餘子江剛走出房間門,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父親。

“今天週六啊!”父親看了餘子江一眼道。

他翹著二郎腿,認真地看著電視裡播放的新聞。

“這裡是午間新聞三十分......”餘子江隱隱約約聽到電視發出的聲音。

“呀!這都中午了?”他拍了拍混亂的腦子,裡面彷彿裝著水一般咣鐺咣鐺地響。

“天!我怎麼睡到中午了?”餘子江立馬驚了一聲道。

“你已經高考完了,又不用去上學,急什麼。”父親提了提聲音,打斷了餘子江的驚訝。

“你這一驚一乍的性格真是不知道像了誰。”父親忍不住調侃。

“哦......”餘子江嘆了一口氣。

高三這整年下來,餘子江習慣了早出晚歸,剛剛高考完的幾天,他又案子纏身,都忘了自己今天可以睡個長覺了。

時間過得真快,原來不知不覺,他已經正式結束了他的高中生涯。

這個句號對他來說不太完美。

然後,餘子江搖搖晃晃地走進廁所裡洗漱去了。

“依你昨天的情況,幸好這不是在上課期間,否則還得幫你請假。”父親跟了過來,靠在廁所的門框上對餘子江說道。

餘子江捧了一捧清水,用力往臉上一撲。涼快的水花濺得到處都是,也讓他一下清醒了不少。

擠牙膏刷牙,接下來是一連串閉著眼睛都能完成的事。

“你小子可以,滿十八了,都會去喝酒了?”父親說道。

他的語氣讓餘子江很難分辨他到底是開玩笑還是在責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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