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楚明心理狀態的兩種可能
“希恩斯先生，聽說你的計劃，是想透過技術改變人類的思想？”
楚明專心致志的盯著手中的咖啡杯，語氣冰冷，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不，不是的，楚明先生您誤會了，我只是想透過技術提高人類的智力而已。”
希恩斯連忙搖了搖頭，心中莫名的感到驚恐和緊張。
他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充斥著暴戾和怨氣，但卻強行將這些情緒壓抑著的野獸。
楚明竟然會因為公眾的信仰，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希恩斯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楚明的時候，那是十七年前的聯合國大會堂，那時的楚明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充滿著青春氣息的年輕人而已。
短短十七年，物是人非。
“可我怎麼覺得，你也想改變人類的思想呢？”楚明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希恩斯面色一僵。
楚明繼續道：“我覺得人類就應該統一思想，正常方法肯定是不可能了，但在技術上……希恩斯先生，你的解析攝像機讓我看到了這種可能，你的計劃，我很看好。”
“…楚明先生，您究竟是想幹什麼？”
楚明抬起頭看了他一會，露出一個帶著幾分瘋狂的微笑，“用技術強行改變人類的思想，讓所有人都信仰我，這應該有可能辦到吧？”
“什麼？！”希恩斯猛的站起身來，驚恐的瞪大眼睛。
楚明緩緩起身，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恩斯先生，我相信你能研究出這種技術，我也會密切關注你的思維研究專案，如果有這方面的進展，我會立刻來找你。”
“加油吧。”楚明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然後化為一道白芒消失在了原地。
希恩斯一臉呆滯，心中又驚又恐。
不僅是震驚於楚明的心態變化，更是震驚於對方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戰略。
他的真實戰略並非是提升人類的智力。
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他就是大腦量子機制的發現者，他很清楚，想要透過技術提高人類的智力，必須要進入量子層面的研究。
而在智子的封鎖下，這種研究不可能進行。
希恩斯的最終目標，就是得到一種能控制或改變人類思想的裝置。
這件事他可從來沒有透露過一絲一毫，連他曾經的妻子和破壁人山杉惠子，都從未看透過一絲他的真實戰略。
楚明卻說出了他的真實戰略。
這是巧合？還是楚明真的已經把他看透了？
希恩斯搖了搖頭，強行使自己冷靜下來，他覺得自己現在不應該思考這個問題，而是該想想，怎麼改變楚明現在這種危險的心態。
楚明的心態顯然已經扭曲了，他對公眾的信仰已經在乎到了一種病態的程度，這實在太過危險了。
如果有一天，全人類都拋棄了對他的信仰，那他會做什麼，是完全可以預見的。
……
回到家後，希恩斯立刻查詢出一大堆關於楚明的資料，認真翻閱起來。
他感覺自己對楚明的瞭解還是太少了。
曾經的他總是有意避開楚明，最開始是因為同為面壁者的特殊身份，後來是因為怕對方把自己破壁了。
希恩斯現在想要對楚明進行更深入的瞭解，尤其是想弄清楚，對方的心態是怎麼一步一步轉變成這樣的。
網路上能找到的，只有這些年公眾對楚明的態度的輿論變化過程。
在八年前，公眾對楚明的信仰還是較為狂熱的，尤其是得知三體人專程派出探測器來殺楚明後，狂熱派的人數飆升。
但兩年後，主神派逐漸開始發力了。
他們製作了大量關於靈氣粒子陰謀論的影片和文章，說楚明的靈氣粒子研究只是當年為了平息民眾心中的恐慌，而杜撰出來的產物。
而在當時，太空軍順利製造出了第一艘小型的太空飛船，更有越來越多的太空電梯投入使用，公眾在人類科技上又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在主神派的引導下，很多人開始拉踩楚明那毫無進展的靈氣粒子研究，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了主神派的陰謀論說，成為了反神派。
再後來，主神派順著輿論，開始釋出楚明的一些黑料，比如找一堆女僕，把女性當成玩物，不尊重女性。
一番操作輿論、挑動情緒，順利讓很多溫和派的人成為了反神派。
又比如，楚明殺了十幾萬恐怖分子，這是不尊重生命的行為，恐怖分子的命也是命！
這讓很多同情心氾濫的人群，也成為了反神派。
這些手段並不高階，相反還非常的老套。
在危機紀元之前，希恩斯就見過太多這種操控輿論的手段了，沒想到二十多年過去了，公眾還是吃這一套。
希恩斯看著一個論壇上，那鋪天蓋地的質疑、嘲諷、謾罵楚明的言論，眉頭緊鎖起來。
關於楚明的心理狀況，以及會造成的後果，現在有兩種可能。
如果楚明在心理上只是個普通人（假設他從最開始就沒想過拯救人類）。
那他經歷從全民信仰到被萬人唾罵，這種猶如天堂掉入地獄的巨大落差感，就會讓他的心理失衡，變得極端而瘋狂，不擇手段的想回到那個被全民信仰的時候。
這是最好的情況，人類反而能用楚明這種心態來制衡他——楚明先生，您也不想看到所有人都不信仰你了吧？
但是，如果楚明的心理是一個普通人，但同時又有著一些“神性”（假設楚明最開始是想要拯救人類的），就非常糟糕了。
那他變成現在這樣，就不會是單純的因為心理上的落差，還有很大部分是因為對人性本身的失望。
如果做不到再次讓全人類都信仰他，他就看不到繼續拯救人類的理由，就極有可能會毀滅全人類。
這就是主神派最想看到的結果。
會是哪一種？
……
希恩斯冥思苦想了很久，最終嘗試著聯絡一個關鍵人物。
幾天後。
希恩斯在聯合國的一個會議室裡，見到了她。
這是一個美的不可方物的歐美女子，氣質上有著成熟女人的獨特韻味，看起來25歲左右。
但希恩斯知道，她已經35歲了。
正是楚明之前的女僕，娜塔莉。
她跟在楚明身邊整整十五年，直到兩年前才離開楚明。
一番客套之後，希恩斯問道：“娜塔莉女士，你應該是最瞭解楚明先生的人了，在你看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娜塔莉目光暗淡，沉默良久後，說道：“他只是一個擁有強大力量和高智商的普通人。”
希恩斯眼睛一亮，追問道：“這兩個方面，不應該和普通人掛鉤吧？”
“我說的是他的內心。”娜塔莉平靜的說道，歲月似乎磨滅了她那精靈般靈動的氣質。
“曾經我以為他是上帝的使者，以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拯救世界。於是我為了這個高尚的目標，奉獻了自己的青春。”
“後來我才明白，他沒有那麼高尚的追求，他的內心只有著最低俗的慾望，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權勢和聲望，為了公眾的信仰。”
“所以我選擇離開了，他沒有阻止，還給了我一大筆錢，哪怕現在物價漲成這樣，也足夠我花一輩子。”
“但我把所有錢都捐給了慈善機構，我不能接受我的青春就換來了一堆惡臭的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