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現在拜巴噶斯眼前的一幕令他久久不能言語，陷入了極大的震撼之中！
兀良哈的精騎攜帶雷霆威勢先前衝鋒，明軍的盾兵非但不加以抵擋，反而為其讓出了道路！
就在拜巴噶斯感慨明人還是軟弱可欺、懦弱無能之時局勢卻瞬間逆轉，衝入敵陣的兀良哈精騎如同水滴匯入大海一般，未曾掀起半點風浪，甚至連水花都未曾泛起！
直到喊殺聲停止，明人繼續修築鋼鐵巨獸！
直到明軍盾兵撤走，留下一地五千騎兵殘缺不全的屍體！
脫懽與拜巴噶斯對視一眼，盡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惶與不安！
即便他們不願承認，但眼前血淋淋的事實正在告訴著他們：大明，崛起了！
面對以悍勇兇殘聞名的五千朵顏精騎，明人僅僅派出了略為一千人的盾兵與兩千人的步兵迎敵，還未等到一炷香的時間五千精騎就變成了地上殘缺不全的屍體！
以步兵對戰已經衝鋒的騎兵，並且人數還不對等，還能以碾壓的方式獲勝，這實在令人感到遍體生寒！
瓦剌四部最為好戰的準噶爾部首領脫懽此刻面露驚恐之色，不斷催促著拜巴噶斯撤退。
他雖然驍勇善戰，但自問不能與兇猛殘暴的朵顏精騎相比！
若他率領準噶爾部勇士衝上前去，定會被屠戮一空，下場比之城牆之外的那些屍體還要悽慘！
這支明軍，絕不可敵！
拜巴噶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臉驚駭欲絕地嘶吼道：“撤離！快！撤離此地！”
瓦剌大軍隨即向著遠方而去，直到走出了百里開外，脫懽才滿臉不解地詢問道：“你想到了什麼？讓你如此失態？”
拜巴噶斯雙目無神，呆愣地看著脫懽，乾澀出言道：“明人最兇猛的利器是什麼？”
“肯定是火器啊！”
脫懽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這是草原之人的常識。
比如明人的火銃就能射穿騎兵鎧甲，並且射擊聲響如同天雷一般巨大響亮，震顫人心，成為了草原騎兵的夢魘！
脫懽話音剛落便呆立當場，渾身竟被嚇得止不住地顫抖戰慄，拜巴噶斯滿臉苦笑直勾勾地望著他。
二人對視一眼，隨即瘋狂揮鞭抽馬，向著遠方遁去。
的確，火器是明人賴以抵抗草原鐵騎的最大底氣！
但方才面對以悍勇兇殘聞名的五千朵顏精騎，明人動用火器了嗎？
完全沒有！
他們憑藉明智的戰術與手中的利刃硬生生地砍翻了兇殘無比的朵顏精騎！
當年明廷的永樂大帝提出了“神機銃居前，馬隊居後”的火器作戰原則後，隨即成為明軍一條亙古不變的金科玉律！
但是在火銃發射後有一個延時的再填裝時間，而正是在短短的一兩分鐘時間，便是草原鐵騎採用輕騎衝擊的戰術大敗明軍的黃金之機！
自永樂以來，無一例外！
但今日，觀戰的瓦剌大軍彷彿見到了當年驍勇異常的明人，他們在那位大帝的帶領下追亡逐北，犁庭掃穴！
那位大帝，年號洪武！
拜巴噶斯現在早就斷絕了劫掠明人的該死想法，他只想躲得越遠越好！
蒙古右翼在庫蔑裡幾兄弟的帶領下強勢崛起，蒙古左翼看似在休養生息，實則在積蓄力量，準備一舉剷除庫蔑裡一系，再加上恢復戰力的明軍，拜巴噶斯不由冷汗直流！
這是一個大爭之世，明軍、蒙古左翼、蒙古右翼、烏斯藏、莫臥兒、吐魯番、葉爾羌……
每一個帝國王朝都在瘋狂擴張崛起，都在瘋狂進攻侵略，都試圖成為這片大陸的主宰！
但他們瓦剌早已失去了同臺競爭的資格，只能黯然遠遁！
“拜巴噶斯，你甘心就這樣遠遁而逃嗎？”
戰勝恐懼的脫懽上前一把勒住拜巴噶斯的馬韁，厲聲質問道。
拜巴噶斯臉色一片慘淡，雙目無神地答道：“除了遠遁，我們還能怎麼辦？”
“或者投降其中之一，讓我瓦剌兒郎淪為其衝鋒陷陣的炮灰？”
脫懽聞言沉默了，放開了馬韁。
二人率大軍不發一言地前行，臉色異常迷茫與沉重。
拜巴噶斯心中清楚此次遠遁雖然可以躲避災禍，但瓦剌註定退出這場帝國之間的遊戲，慢慢消亡！
但比起讓他們淪為他國的炮灰，拜巴噶斯還是堅定地前行，因為他別無選擇！
榆林城西一百餘里處，一支千人蒙古騎兵正潛伏於此。
他們目睹了兀良哈精騎被屠殺的整個過程，以及瓦剌大軍的退走！
沒錯，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戮！
被圍困在敵陣之中的騎兵比之步兵還要不如，他們無疑成為了敵軍的活靶子！
千夫長滿臉凝重地望著身旁鷹視狼顧、目兇如豺的將領，大氣都不敢出！
此人正是阿勒坦，殺死王佐等人的罪魁禍首！
自朵顏精騎衝鋒開始，阿勒坦便面色凝重，直至其被明軍屠殺，他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以至於身旁的千夫長都不敢出言驚擾。
阿勒坦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將不應該產生的恐懼之感迅速驅散。
“命馴鷹勇士將情況傳遞給大汗與副汗，請求迅速派出大軍毀滅這隻鋼鐵巨獸！”
千夫長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需要傳信給大汗嗎？”
蒙古大汗只有一位，即便有人不服，但博迪乃是公認的草原之主！
“對！就是博迪這個廢物！”
阿勒坦怒罵一句，出言解釋道：“現在不是我蒙古左翼與右翼之間的恩怨，而是我蒙古與大明之間的血海深仇！”
“大明正在崛起，這隻鋼鐵巨獸便是最好的證據！”
“若是不集結大軍將其毀滅，明廷以此為根基步步推進，不斷修建這樣的鋼鐵巨獸，那我蒙古諸部只有死路一條！”
千夫長回望了一眼鋼鐵之城猙獰的模樣，不由嚥了口唾沫，急忙命馴鷹勇士傳信。
阿勒坦面色難看至極地望著不斷被加高、加固、加厚的鋼鐵之城，彷彿見到了鋼鐵巨獸張開血盆大口想要吞吃人畜的可怖模樣。
一隻只鋼鐵巨獸出現在草原之上，便意味著草原鐵騎的滅亡！
阿勒坦相信以博迪這個卑鄙小人的心機不會看不到這個可怕的後果，他必定會親率左翼兩個萬戶大軍前來！
再加上阿哈的右翼三個萬戶，整整十萬鐵騎，阿勒坦不相信毀滅不了這隻鋼鐵巨獸！
並且要趁機南下劫掠一番，讓這些兩腳羊重新對長生天的孩子們畏懼！
阿勒坦回想起明朝近些年來顯眼的變化，不由喃喃自語道。
“大明聖天子，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