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恍然未覺間,已經淚流滿面。
駱安在刺殺李隆之時,死於小人之手!
如今王佐刺探敵情,又死於北元韃子之手!
朱宸僥倖逃生,卻折了一隻胳膊,後半輩子算是廢了!
這樣的結果,不是他朱厚想要的!
“詔令五軍,集結太原重鎮!”
“朕要御駕親征,為我大明英烈復仇!”
朱厚擦去了眼淚,斬釘截鐵地下令道。
魏彬聞言嚇得急忙跪在了地上,磕頭如搗蒜地勸諫道:“陛下不可啊陛下,您是當今天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您出現了意外,我大明只怕……”
見黃錦與陸炳還在愣神,魏彬用銳利的目光狠狠地剜了他們一眼,二人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跪地勸諫。
即便是恨意滔天的陸炳,此刻也驚惶到了極致,若陛下當真御駕親征,因此出現了任何閃失,他陸炳便是整個大明的罪人!
“狗東西,還不快去!”
“信不信朕殺了你們!滾!”
面對三人的勸諫,朱厚難得地暴怒呵斥,甚至第一次展現出瞭如此乾綱獨斷,剛愎自用的一面!
三人面面相覷,只得退出了御書房。
魏彬一把攔住了正欲離去的陸炳,厲聲呵斥道:“陸炳,你若不想成為大明的罪人,趕快去通知文武百官,勸住陛下!”
“黃錦,你去坤寧宮請皇后娘娘!”
“咱家去仁壽宮與慈寧宮請兩位太后,務必要勸住陛下御駕親征!”
“愣著幹嘛!還不快去啊!”
魏彬恨鐵不成鋼地怒罵道,隨後小跑著直奔仁壽宮而去。
陳氏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自然重視無比,不但十分注重飲食,還命許紳與薛己這兩位神醫三日入宮為自己與張貴妃診脈,只為保證龍種能夠安穩地降生。
一切都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陳氏甚至能感受得到肚子裡小生命的氣息,他(她)正在蓬勃生長發育,不久之後將會降生在這個繁榮昌盛的大明帝國,他父皇親手打造的大明帝國!
但黃錦突然前來的稟報差點令陳氏暈了過去:陛下欲要御駕親征!
且不提如今正值嚴冬,何況馬上便是年關,陛下在這節骨眼上想要發動戰爭,本就是逆天之舉!
單論陛下想要御駕親征,上至滿朝文武、下到黎民百姓都不會同意!
畢竟英宗皇帝的“光輝事蹟”擺在面前,誰也不想再經歷一次天子被擒的恥辱!
陳氏焦急詢問道:“究竟出了何等變故?陛下為何要御駕親征?”
“錦衣衛副指揮使王佐戰死,朱宸身受重傷,錦衣衛骨幹精英損失殆盡,北元小汗阿勒坦劫掠張家口馬市,屠殺甚眾!”
黃錦一口氣將起因講完,隨後焦慮出言道:“皇后娘娘,求您快去勸勸陛下吧!”
陳氏倒吸了一口涼氣,強行冷靜下來,喝令道:“來人,擺駕乾清宮!”
與此同時,魏彬已經通知了兩宮太后,正向著乾清宮趕來。
而陸炳則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軍機處,向王瓊等人講清了此事,將朝堂重臣們嚇了個半死,急忙趕往乾清宮。
御駕親征,在太祖爺、太宗時期,乃是一劑定心丸,能夠極大地激勵大軍士氣!
但自英宗皇帝后,御駕親征就變成了一個禁忌!
先例在前,土木堡之變帶來的滔天大禍令人難以接受!
王瓊等人感到大事不妙,急忙小跑著趕到了御書房門外,齊刷刷地跪倒一大片。
“陛下,臣王瓊求見!”
身為天子近臣的王瓊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高聲喝道。
朱厚聞言,面無表情地走出了御書房,看著跪在地上的朝堂重臣,哪裡還不明白髮生了何事。
“來了也好!朕欲御駕親征,集結五軍,兵伐北元,朝堂之事就仰仗諸公了!”
群臣聞言難以接受,紛紛出言勸諫,但朱厚卻置若罔聞,自顧自地開口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北元蠻夷劫掠馬市,肆意屠戮,長年寇邊,侵害百姓,乃是自仁宣二宗時收縮戰線、避戰防禦累積至今的惡果!”
“賊子江桓,非但避而不戰,眼睜睜地看著我大明子民被屠戮,為掩蓋實情,竟還敢假冒軍功,這就是爾等選出的新軍將領?朕要誅其九族爾等沒意見吧?”
“諸如阿勒坦等該死的蠻夷已經忘記了當年太宗五次北伐,追亡逐北的赫赫戰功,忘記了他們那個時候被我大明天軍追殺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恐懼!”
“那朕便要讓他們重新直面恐懼與災難,讓我大明男兒重新拾回血性與尊嚴,爾等沒意見吧?”
“朕不是英宗皇帝,不要跟朕講那些沒用的廢話,這仗朕是打定了!”
王瓊苦澀無比地笑了笑,本欲爭辯,正當此時,兩宮太后終於趕了過來,苦口婆心地勸諫道:“皇帝,你要以大局為重啊!”
皇后陳氏也終於趕到,淚眼婆娑地勸道:“陛下,難道你就不想看皇兒出世嗎?”
朱厚強忍住心中的猶豫,堅決地下令道:“陳寅,將兩位太后及皇后送回寢宮,後宮不得干政!”
陳寅一臉嚴肅地上前,示意三後回宮。
正當此時,陸炳帶著胭脂與朱宸趕到了乾清宮,高聲喝道:“臣錦衣衛副指揮使朱宸求見陛下!”
“臣錦衣衛千戶胭脂求見陛下
胭脂?
朱宸?
朱厚大步來到近前,看著跪在地上的朱宸與胭脂二人,注意到了胭脂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由喜極而泣,急忙上前親手扶起了二人。
“這是王佐的……遺腹子?”
胭脂撫摸著肚子,臉上洋溢著看似幸福的笑容,但她眼中的悲慼之色,任誰都看得出來。
孩子還未出世,丈夫便戰死沙場,這樣的痛苦又有誰能承受得了?
朱厚看著胭脂隆起的小腹,彷彿依稀見到了那個愛講葷話,成天沒個正形的王佐,忍不住淚流滿面地喃喃道:“好!好啊!”
胭脂與朱宸卻是退後半步,又跪在地上,堅定地奏道:“臣請陛下以大局為重,不可輕易出征!”
皇后陳氏見狀,也急忙跪在了胭脂身旁,哭訴道:“臣妾請陛下以大局為重,不可輕易出征!”
王瓊等一眾朝臣趁機進言高喝道:“臣請陛下以大局為重,不可輕易出征!”
朱厚看著眼前跪地的眾人,清楚若自己一意孤行,只怕軍心不穩。
加之眼下正值嚴冬,年關將至,貿然出兵乃是兵家大忌。
先前因怒火衝昏了頭腦,此刻卻是不得不仔細斟酌。
“朕明白了,眾卿退去吧,朱宸與胭脂留下,陪朕好好說說話。”
畢竟旁人口述遠沒有親身經歷之人清楚,王佐的密摺又太過於簡單官方,朱厚想要知道他的好兄弟經歷了多少苦難,又是如何被阿勒坦襲殺。
此仇不報,朱厚誓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