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剩餘的這批匪眾在悍勇無匹的溫明煦帶領下即將突出重圍,龔諒急得焦躁不已,而季睿才更是心頭滴血!

那是他德平縣這一代的所有男丁,從未殺過人的他們又如何會是這群殺人不咋眼的悍匪之對手?

季睿才急忙想要下去殺敵,龔諒卻一把抓住了他,在龔諒的厲聲要求下二人迅速換了衣服,隨後龔諒提刀衝殺了下去。

龔諒心中清楚,他不能死!

或者說穿著官服的新任知縣不能死!

否則此次剿匪行動會宣告徹底失敗!

連新任知縣都死了,還有誰敢提剿匪之事!

但他明白季睿才的心情,他同樣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群本是平民的青壯男丁被裝備精良的悍匪屠殺殆盡!

龔諒臨走前對季睿才低聲喝道:“你現在就是新任知縣龔諒,一定要剿滅他們!”

季睿才眼見這位縣太老爺為了剿滅這群匪眾,竟然不惜親身上陣殺敵,眼睛不爭氣地流下了淚水,隨後大吼道:“放箭!殺光這群畜生!”

有了龔諒這個領頭人的加入,原本一邊倒的官軍也稍微穩住了局勢,滾燙的熱血喚醒了他們先前被盜匪欺壓的憤恨,壓過了對於死亡的恐懼!

龔諒見狀大聲激勵道:“兒郎們,殺匪立功只在今朝!”

“難道還要讓我們的妻兒受他們這群畜生的迫害嗎?”

此言一出,官軍們頓時紅了眼眶,淒厲地嚎叫著砍殺眼前的匪眾。

只要多殺一個,俺們家中就能多留一口糧食,就能多活下去一個人!

這個人,或許是俺的老孃,俺的媳婦,甚至可能是俺的孩子!

原本氣勢洶洶的匪眾被這龔諒帶來的迎頭痛擊打亂了陣腳,近在眼前的城門如同一道天塹般遙不可及!

而眼前這些官兵更是阻攔他們逃生希望的惡魔!

城門口響徹雲霄的喊殺聲自然驚醒了整個德平縣內的人,他們紛紛開啟窗戶觀望,只見得鮮血四溢,斷肢橫飛,嚇得急忙又躲進了屋內。

原本在池冠玉府中小酌的孫自明頓時坐不住了,急切地起身向外衝去,池冠玉同樣難以保持鎮定自若的文人姿態,連跪帶爬地隨之向城門外趕去。

他二人原本以為龔諒會帶兵前去剿匪,戰鬥地點肯定在臥虎山,最不濟至少在城外,所以他們才會高枕無憂!

龔諒若剿匪失敗,丟盡臉面的是他這個新任知縣,與他們二人無關!

而龔諒若剿匪成功,他二人身為一縣縣丞與主簿,自然少不了統籌後勤之功!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臥虎山的這群蠢貨竟然敢“攻打”縣衙!

這可是起兵造反啊!

他溫明煦竟然敢行謀逆之事!

不管龔諒能不能抵擋住,一切都完了!

朝廷定然會知曉在德平縣竟然還有一支令人心驚的強悍盜匪,他們這些地方官吏不死都要脫層皮!

但更嚇人的是,如若溫明煦真攻下了縣城,他們二人以及整個縣衙的官吏都要死!

池冠玉招呼著孫自明二人翻身上馬,並勒令家丁惡僕打著火把,沿路高喝道:“臥虎山的盜匪攻打縣城啦!”

“新任知縣龔大人正在親身殺敵,奮力抵抗,不想死的都抄起傢伙去支援!”

“不然賊寇破城之時,就是你們妻女被蹂躪之時!”

不得不承認,溫明煦此人雖然膽小如鼠,毫無男子氣概!

但他的心機與智謀卻是從不缺少,不然他也不能以一個秀才身份一直坐穩德平縣衙門“二把手”的高位,並且一坐就是二十幾載!

眼前對他最有利的局勢,或者說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便是號召百姓前去支援龔諒,打退溫明煦這群盜匪,然後上報朝廷有人起兵謀逆,攻打縣城!

到時候他們非但無罪,反而有打退反兵之功!

即便朝廷有所怪罪,他們也能把罪行丟給寧津縣的馮良策!

畢竟臥虎山這群盜匪是“寧津大盜”,而不是“德平大盜”!

但這一切美好幻想的前提是,他們能夠幫助龔諒打退溫明煦這群盜匪!

同溫明煦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池冠玉自然清楚此賊背後定然有著大人物支援,不然他從何得到那些嚇人的精良武器與裝備!

連他們縣衙的官兵都未曾配備有如此精良的東西!

所以他對龔諒帶著今日才重組的三百官軍對抗溫明煦的五百精銳是相當沒有信心的!

唯今之計只有號召百姓中的好勇鬥狠之輩前去支援,才有一線希望!

這還得多虧了德平縣民風剽悍,不然他們連這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原本驚恐不安的百姓聽聞連新任知縣都在殺敵,一時間心中生起了莫名的愧疚感,尤其是聽見盜匪甚至可能會攻下縣城,便再也坐不住了。

一滿臉絡腮鬍子的壯漢對抱著兒子的妻子說道:“躲進櫃子裡不要出聲,天亮後才能出來!”

說完戀戀不捨地抱了一下妻兒,便提起自己的殺豬刀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當家的,不要啊!你快回來!”

壯漢聞言腳步停頓,猶豫掙扎了片刻後,卻還是堅定不移地走出房門,向城門口趕去!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他是一名屠戶,從事著低賤的屠宰行業,他不懂什麼“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大道理,他只知道,如果有人傷害他的妻兒,他和他手中的殺豬刀,絕不答應!

在池冠玉與孫自明二人的高聲號召,或者說厲聲威脅下,總算召集了百餘名平民壯漢,不過看著他們手中五花八門的兵器,二人也是哭笑不得。

什麼斧鉞鉤叉都有,甚至還有人拿著殺豬用的屠刀、剷草用的銅鏟、翻糧食用的釘耙……

不過好歹有百人隨行,二人心中也算是有了底氣,迅速向著城門口趕去。

此時城門口的戰鬥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龔諒也渾身是血,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長時間的鏖戰雙方體力都有所下降,動作也逐漸減緩,溫明煦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這裡可是縣城,不是他臥虎山!

再拖延下去,鄰近的寧津縣說不準會不會派兵前來支援,到時候他們一群人必死無疑!

不斷在城頭上射著冷箭的季睿才眼尖地望見了孫、池二人,及他們身後烏泱泱地平民,大喜過望地高聲喝道:“兄弟們援軍到了,殺光他們!”

“不能放跑一個!”

溫明煦大驚失色,眼見再無退路,對錢玉成使了個眼色,在他的掩護下一咬牙趁龔諒不備衝上前去挾持了龔諒,對官兵高聲喝道:“放下兵器!”

“這是你們的頭領季睿才,不想讓他死就給老子放下兵器!”

“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城牆上的狗官何時在意過你們的死活?”

被挾持的龔諒毫無懼色,聞言哈哈大笑道:“老子季睿才今日把話放這兒了,放跑了任何一個盜匪,老子拿你們是問!”

硬生生被砍了幾刀的錢玉成聞言,惱羞成怒地上前一刀捅入龔諒的心臟,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恨聲罵道:“要不是你這個狗東西,老子們今日哪裡會有這等禍事!”

龔諒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胸間的鋼刀,片刻後自嘲地笑了笑,他一臉嘲諷地對溫明煦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麻煩大了!”

“老子不是季睿才!”

“老子是大明朝廷命官,德平縣新任知縣龔諒龔永正!”

龔諒說完,直挺挺地仰面躺在了地上,氣絕身亡。

正德十六年十一月中旬,寧津大盜起,德平知縣龔諒抗敵而死!

什麼?

溫明煦手中之刀瞬間掉到了地上,錢玉成被嚇得癱軟在地,一群匪眾也隨之放下了手中之刀,惶恐不安地看著溫明煦。

溫明煦不敢相信地轉頭對城牆上身著官服的男子喝道:“這不是真的!”

“你才是龔諒對不對!”

“回答我!老子不信他會是龔諒!”

熱淚盈眶的季睿才一把扯下了身上的官服,痛罵道:“你們竟然敢殺官造反,朝廷不會饒了你們!”

“你們必死無疑!畜生啊!”

“殺了他們,殺光這群畜生!”

溫明煦聞言心如死灰,再無一絲反抗的念頭。

他千算萬算,都未曾算到這位新任知縣竟然敢親身殺敵!

他以為這些縣太爺都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狗官!

怎麼可能會真的會身先士卒,上陣殺敵!

但他錯了!

殺官意味著造反!

殺官意味著謀逆!

殺官意味著誅滅九族!

他們,完了!

剛剛抵達的孫自明與池冠玉二人聽見季睿才的一句“殺官”,嚇得急忙命平民開出了一條道路,一把推開了溫明煦,看見的是龔諒胸前插著鋼刀的屍體!

池冠玉不敢置信地俯身探了探龔諒的鼻息,隨後癱軟在地,渾身顫抖地喃喃自語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孫自明上前揪住了溫明煦的衣襟怒罵道:“王八蛋,你真的想要造反?”

“你是想要我們整個德平縣給你陪葬啊!”

殺官造反,即便是眾人再如何掩蓋都掩蓋不了的!

原本孫自明與池冠玉二人對溫明煦起兵造反、攻打縣城之事還有所懷疑。

不過畢竟任何行為都會留下蛛絲馬跡,溫明煦背後之人是誰,池冠玉與孫自明二人心中都有所猜測,所以對於今夜之事,他們的看法更多是溫明煦想要搶糧!

畢竟魯王府那位可是不久前已經被梟首示眾了啊!

況且現在正值那位聖天子即位不過半載,這意味著什麼?

他們德平縣將會迎來一位聖天子的怒火!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無人可以倖免!

德平縣城外十餘里處,一群正在趕路的黑衣人老遠便聽見了廝殺聲,等到他們趕到近處,廝殺聲卻是停止了。

為首的鐵面人不由踹了身旁的胖子一腳,恨聲罵道:“狗日的,我們來晚了!”

胖子尷尬了笑了笑,卻是滿懷期待地望著眼前的德平縣城。

溫明煦,可別讓我失望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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