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終於完畢,在場眾人無不面露喜色。
今日可真謂是“四喜臨門”啊!
一喜在於王佐與胭脂修成正果,結成夫婦。
二喜在於王佐與朱宸恢復了錦衣衛副指揮使的位置,以後行事也能名正言順了。
三喜則在於劉氏等三位老人受到封贈,成為“五品宜人”,傳出去還不知道要惹來多少人的羨慕嫉妒恨!
四喜則是今天的女主角胭脂了,因其父母的狠心,她自小便被賣進了青樓妓院,多方輾轉,飽經苦難。
即便胭脂聰慧,懂得潔身自好,但畢竟出身青樓,名節有損,或者說早已沒有名節可言!
就連王佐的父母聽聞那些風言風語後,心裡面都起了一個疙瘩。
他們只是老實巴交的農戶,心中盼望著兒子能夠娶一房妻子,早點生孩子,讓他們抱上孫子!
但這並不代表他們願意讓一個“妓女”進了自家的門,這可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丟臉事情!
在這個無比重視名節的大明社會,胭脂這樣“聲名狼藉”的女子莫說是嫁給堂堂天子近臣,錦衣衛指揮使,就是嫁給尋常百姓人家,都不會有人要!
名聲是個好東西,有時候也能變成殺人的利器!
這也是為何胭脂明明對王佐動了情,卻又不敢靠近的真實原因!
但這一切,今日都完美地解決了!
聖天子親下詔命,敕命胭脂為六品安人,便是承認了她的名節,承認了她的忠貞!
以後不會再有風言風語,只有天下女子對胭脂的羨慕與敬佩!
若不是朱厚害怕用力過猛,他都想給胭脂立下一個“貞潔牌坊”了。
基於後世這個片語的負面評價,朱厚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胭脂早已經在王佐懷中哭成了淚人,她從未想過此生還能得到誥命,成為“朝廷命婦”!
她終於不用再自卑,敢於站在心愛之人王佐身側,共同面對一切。
王佐同樣紅了眼眶,他是在場所有人中最瞭解胭脂這個苦命的傻姑娘。
表面上搔首弄姿,水性楊花,實則心中因其出身自卑無比,而且對貞潔十分重視。
陸炳與朱宸等人,看著這對終於修成正果的新人,也是暗自感慨不已。
片刻後,恢復了情緒的王佐上前恭敬地邀請道:“黃伴,不妨賞臉吃個便飯吧!”
黃錦聞言臉上笑意更甚,爽快地回答道:“你放心,皇上特地命咱家前來捧場的,不會走!”
“好酒好菜都呈上來,咱家今日可要好好地宰你一頓了!”
“放心,酒肉管夠!”
“哈哈哈!”
眾人聞言都開心不已,黃錦雖然只是一介閹人,但他是聖天子第一近臣!
黃錦參加王佐的婚禮,這代表的意義大家心中自然都清楚!
經過了一套又一套繁瑣的禮儀流程,王佐整個人都汗流浹背了,做這些東西比打仗還累人!
終於將新娘子送回了房間,王佐如蒙大赦,迫不及待地來到了眾人席前。
“真他孃的累人,還不如讓老子去執行任務!”
“也不知道朱熹這個王八蛋是怎麼想出這些彎彎道道的,難道就是為了折磨天下的百姓嗎?”
朱宸聽見王佐的吐槽,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地罵道:“你個王八蛋就知足吧!”
“也不知道胭脂姑娘看上你哪點了,嫌累老子可以替你入洞房!”
“哈哈哈,我也可以!”
喝了酒的陸炳也在一旁叫囂道。
“毛都沒長齊的小王八蛋,你懂個屁,滾一邊去!”
被眾人擠兌的王佐只能將矛頭對準了年紀最小的陸炳身上。
“要是老子再大幾歲,就沒你啥事兒!”
“王八蛋,你再說一遍!”
“胭脂姐還不是因為年齡大了,不願等我,否則有你這個王八蛋啥事兒!”
“……”
黃錦看著吵吵鬧鬧地一眾王府故舊,臉上含笑點頭,卻是始終未曾開口,獨自一人喝酒吃菜。
心細的陸炳注意到了黃錦的異常,不由裝作憨厚地出言道:“黃伴,這個王八蛋欺負我!”
“鶴兒,今兒王佐是新郎官兒,他最大,就算皇上來了他都敢噴,理他作甚!”
原本熱鬧的眾人聽聞黃錦這不陰不陽的一句話不由沉默了,王佐原本夾起的菜也放下了,心中不是滋味。
見眾人沉默,黃錦恍若未聞地繼續出言道:“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在這兒開開心心的喝酒聊天,宮內那位可是一個人用著膳呢,今日咱家也不能陪他了!”
令狐錫為了緩解尷尬局面,出言調侃道:“皇上乃是九五至尊,豈能與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相同!”
“是極是極,來大家吃菜吃菜!”
“爾等既然知曉,皇上是真命天子,哪裡來的膽子敢揣測聖意!”
令狐錫的一句緩和場面氣氛之話,卻成了黃錦借題發飆的機會,他尖著嗓子高喝道,嚇傻了身旁眾人!
“黃伴,這……”
“咱家知道今日是你王佐的大喜之日,說這些話未免不合時宜!”
“但是你們都是咱家看著長大的,包括那位聖天子!”
“在安陸,王府規矩鬆散,你們可以僭越禮數,與小王爺自稱兄弟也無關痛癢!”
“但現在不行,現在在京師!”
“現在他是聖天子,九五至尊,他的肩上承擔著這大明億兆百姓的福祉!”
“他是君,爾等是臣!”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君父做出任何舉動都有他的道理!”
“若不是念及安陸的香火之情,咱家今日也不會當這個‘惡人’!”
“莫要恃寵而驕,莫要讓你們成為群臣攻擊皇上的把柄!”
黃錦見眾人沉吟不語,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嘆息道:“皇上心裡苦,很多事情他現在還做不到!”
“咱家不勝酒力,說了些胡話,先回宮了。”
黃錦“搖搖晃晃”地離去了,卻留下陷入深思的眾人。
在御書房獨自用膳的朱厚原本正吃的香甜可口,當東廠探子稟報之後,氣得一摔碗筷,大怒道:“黃錦這狗東西腦子有問題?朕要他去賀喜的,不是讓他去沖喜的!”
“等他回來跪在御書房門口,罰俸一年!”
朱厚只覺得心中苦澀無比,黃錦自作主張的講了這番話後,他自此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君為臣綱!
朱厚清楚他與朱宸等人遲早會變得生疏,產生隔閡,這是雙方不平等的地位必將造成的結果!
但黃錦今日這番話卻是將此提前了!
他朱厚自此只能老老實實地做他的聖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