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這莫名其妙的行為舉止,令在場所有人都感到疑惑不解,尤其是兩宮太后。
原本皇帝對陳氏表露出那熱切的愛慕之意,大家可都看在眼裡。
兩宮太后還以為皇帝終於開了竅了,終於情竇初開,一眼相中了陳氏。
但他緊接著的荒唐行為及舉止可謂是丟盡了天家顏面!
不僅輕浮地稱之為“美女”,還盡說出一些渾話!
張太后有些惱怒地瞪了蔣太后一眼,心中頗為惱火。
本來是一塊璞玉,卻硬生生被蔣氏這個無知婦人給寵壞了!
事到如今她們也不知道皇帝的意思究竟如何,到底相中了陳氏沒有。
見一眾秀女盡皆惶恐不安,張太后溫聲細語地安慰了幾句,便令其退下了。
隨後兩宮太后氣沖沖地聯袂來到了乾清宮御書房,她二人想要問個明白!
皇帝是不是對她二人耗盡心力挑選的秀女感到不滿,亦或者是根本不想成婚,所以故作醜態想要推延此事!
已經將後世之情悉數埋藏於心的朱厚恢復了英明睿智的帝王模樣,但兩宮太后的步步緊逼卻是令他頭疼不已。
萬般無奈之下,朱厚只得同意立陳氏為後。
何況既然上天送給了他一位極像那人的陳氏,算是一種強行將他帶到此世的補償,朱厚也只得接受。
既然前世留下了遺憾,那今世便再也不能錯過!
何況這陳氏據史書上記載,乃是一個悲劇得不能再悲劇的人物!
原本已經得封后位,並且還懷上了熜哥的第一個孩子,卻因為熜哥當著她的面摸了其他妃子的手,便氣得摔杯子,因此惡了小心眼的熜哥,招致了敵視。
最終不但孩子流產,自己數月之後後也撒手人寰!
朱厚可不願見到那個她過上如此悲慘的生活!
得到了明確的答覆,兩宮太后也不再多言,回宮商量著立後之儀。
立後,不但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件,需要得到滿朝文武的認可,更要詔告天下,普天同慶,同時還有一項正式隆重的立後儀式!
兩宮太后為防這個“不安分”的皇帝朝令夕改,於是當日便曉諭禮部尚書羅欽順準備此事。
而伴隨著訊息傳出,整個帝都陷入了一片狂歡之中。
聖天子要立後了!
立後!
意味著後宮有主!
意味著不久之後聖天子即將擁有子嗣!
君王無子以至於朝野大亂的慘劇他們再也不想經歷了,一年之前若不是有擎天之臣楊廷和挺身而出,只怕這偌大的繁華帝國頃刻間就會分崩離析!
因此將太子稱之為“國本”是一點錯都沒有!
天子無嗣,自會造成人心浮動,人心起異,釀成無數慘劇!
於朝臣而言,對於此事他們自然極其高興。
大明不同於兩漢,是不可能出現外戚之說的,這既不會傷害他們的利益,更是一種符合宗法禮制的大事!
於百姓而言,他們最希望的便是朝堂穩固,而立後之時朝廷也會給予恩賜,以普天同慶,比如大赦天下等,這是一種彰顯天子威儀、為皇后樹立威望的恩德!
很快羅欽順、王守仁等朝堂重臣識趣地遞上了數封奏摺,皆是“中宮鳳位空懸以致人心浮動,請早立皇后”云云,看得朱厚膩歪不已,只想趕緊敲定此事,以免影響革新軍制之大局。
這些王八蛋,先前未曾見到他們如此積極!
於是順水推舟,正式下發了一道詔命,發行天下!
天子詔曰:天地暢和,陰陽調順,萬物之統也。茲有陳氏蓮,溫柔和順,儀態端莊,聰明賢淑,今冊立陳氏為皇后,母儀天下,與民更始!
皇后之尊,與朕同體,承宗廟,母天下!
著禮部籌備立後大典,欽此!
正式的天子詔命傳行至各地,聞者無不欣喜萬分,張燈結綵者竟不在少數。
廣西省桂林府,一涼亭之內,兩位老者正在飲酒對弈。
一家僕神態激動地想要上前,卻又礙於二人的性質,記得抓耳撓腮。
青衫老者見狀,不悅地出言詢問道:“何事?”
“老爺,喜事!天大的喜事!”
“聖天子立後了!”
“當真如此?何時之事?所立何人?”
青衫老者神態極其激動,當即起身接連詢問道。
“就在剛剛,天子詔書已經發行天下!”
“皇后乃是大名府陳氏,秀才之女!”
“唔……秀才之女好啊!秀才之女,好!”
青衫老者摸著一把美髯,嘴裡低聲喃喃自語道,臉上藏不住的喜意。
那個小王八蛋終於開竅了啊!
白衫老者也欣喜不已,一連飲了幾大口美酒,晃晃悠悠地大叫道:“今日,當浮一大白!”
青衫老者見狀,急忙上前一把奪過了酒壺,神態不愉道:“謝公,先前約法三章可是不作數了?”
白衫老者哼哼唧唧了幾句,訕訕笑道:“介夫,這不是高興嘛,你就讓老夫再飲兩口,就兩口!”
青衫老者輕笑一聲,將壺中美酒一飲而盡,大讚道:“好酒,好酒啊!”
“你這庶子!”
“老不死的!”
“你不尊老!”
“老不死的!”
“你……”
“老不死的!”
二人你來我往地互相咒罵了片刻之後,卻是陷入了沉寂。
看著眼前神態蕭索的楊廷和,謝遷感慨道:“介夫,可是想回京師,看一看那小王八蛋成婚的模樣?”
“不回去了,那個小王八蛋指不定如今多高興呢!”
“我等這些老東西再回去,只會噁心他!”
謝遷聞言本欲再勸,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陷入了沉寂。
他明白楊廷和定然無比渴望回到京師,親眼見證聖天子的成婚大禮。
但當日可是聖天子親手逼走了他們,出於政治的需要。
即便楊廷和從不提及,即便楊廷和主動請辭,即便聖天子悽聲挽留……
最終還是難免會傷了這位老臣的心。
聖天子視他如師如父,他又豈會視聖天子為普通君主?
二人之間的君臣之情,謝遷可是羨慕至極啊!
“當真不回去了?”
“除非那小王八蛋派人來抬我,否則老夫定然不會再邁入京師半步!”
謝遷聞言搖頭苦笑,真想指著楊廷和的鼻子罵一頓,卻是半天只說出了個“你”字。
正當此時,一群蒙面黑衣人手持繩索突然冒了出來。
謝遷與楊廷和大驚失色,不由厲聲喝道:“好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
為首鐵面人笑呵呵地出言道:“兩位大人就別說笑了,某家等跟著您二位遊山玩水了這麼久,裝啥啊!”
楊廷和嘴角抽搐不已,笑罵道:“你想作甚?”
“聖天子有命,請兩位大人即刻趕回京師參加立後大典!”
見楊廷和還欲爭辯,鐵面人笑道:“聖天子還說:那倆傲嬌老頭兒如果不回來,就給朕綁回來!”
“二位您看,是自己走呢?還是某家綁了您二位再走?”
楊廷和與謝遷對視一眼,齊聲罵道:“不當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