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江淮都清楚這些富商巨賈最為渴求之物,朱厚又豈會不知!

他心中有著上百種方法,讓各地的富商巨賈老老實實地出錢修路,而且還是搶著要修的那種!

但有些辦法於今而言顯得不切實際,而有些辦法倘若實行後又會貽害無窮。

因此朱厚覺得僅採用前三者,賜予承包修路的富商巨賈便已經足以令其激烈爭搶!

設立收費站看似極具誘惑力,是一個一本萬利的買賣,但實際上根本沒有多少利潤可言,至少前期而言如此。

要知道如今的大明可不是交通高度發達、汽車普遍推行的後世,在如今的大明,黎民百姓若無要事是不會使用驛路出行的!

大明江山地廣人稀,不少落後地區幾乎不見人影,更何談建立收費站收過路費了!

但至少聊勝於無,此舉能夠給予這些富商巨賈一點金錢上的安慰。

不過伴隨各地的道路修繕完畢,國民經濟必將迎來一個騰飛階段,商隊往來自然絡繹不絕,到時可真就是一本萬利、坐著數錢了。

朱厚相信能夠成為富商巨賈者,眼光與見識自然不同凡俗,他們能夠看到這收費站的長久利潤!

而第二條可真就算得上最令富商巨賈心動之事了。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雖然朝廷並未明文規定商人不得參加科考,但是大明可是沒有“商籍”一說的!

當年布衣出身差點餓死的太祖可謂是對錦衣玉食的商人恨之入骨,甚至明文規定“可以直接逮捕那些不事生產、專門從事末業”的職業商人!

所以太祖在將全國戶口分為民、軍、匠、灶等籍時,各職業戶基本都分屬其下,偏偏沒有這個對國民經濟貢獻最大的“商籍“!

而為了讓子嗣後人能夠參加科考,商人們紛紛拿出了渾身解數,小商人透過“附籍”,易名冒充;富商巨賈則買田置地、上下打點,成為位列黃冊之上的良民。

但商人就是商人,即便百般掩飾,也遮掩不住世人銳利的目光。

真正的書香門第之家看著商人出身的子弟總是帶著異樣的目光,例如現在的戶部尚書顧鼎臣,若非前有金陵世家的支援、後有聖天子的提攜,只怕他也會蹉跎一生不得寸進!

這就如同一種默契。

商人子弟可以在朝廷的默許之下透過“附籍”等手段參加科考,但如此一來他們天生便比同齡之人低了一頭,如何比得上以商籍參考?

朱厚提議的第二條,雖並未議定出一個“商籍”的身份,卻也是給了商人子弟光明正大參加科考的合理身份,不必再如同見不得光的老鼠那般百般遮掩!

朱厚原本想直接搞出一個“商籍”,稍微提高一些商人的地位,但今日文武百官竟然默契地聯手抵制打壓江淮!

此事令朱厚意識到,世人對商人的蔑視恐怕還超乎了他的想象!

現在時機未到!

若說第二條是給了富商巨賈一個合理攫取權力的機會,那第三條便是給了他們一個獲得賢名的機會!

對於富商巨賈而言,賢名同樣尤其重要!

一般商人棄之如敝履的賢名,富商巨賈卻視之為珍寶!

畢竟誰都不想被冠以“為富不仁”的罵名!

而真到了這一步,只怕環伺身旁虎視眈眈的人都會按捺不住了!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朱厚不相信會有人不動心!

“如何?你現在覺得那些富商巨賈會不會動心?”

朱厚嘲諷地出言調侃道,滿臉的得意。

江淮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他想不明白堂堂皇室成員、當今天子,為何會對商賈如此瞭解?

連他們最想要之物、最渴求之物、最輕視之物都洞悉地清清楚楚,簡直令人心驚肉跳!

“陛下宏才大略,臣拍馬不能及也!”

江淮誠心實意地拍了一記馬屁,令聖天子極為滿意地大笑了起來。

但朱厚的笑容很快便收斂了,因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極其不愉快的事!

“江淮啊,朕再賜你一件寶貝,價值連城的寶貝可好?”

正沉浸在喜悅之中的江淮未曾多想,急忙磕頭謝恩,各種馬屁不要錢般的噴湧而出。

朱厚對魏彬使了個顏色,魏彬會意,從一旁取出了一個木盒,遞給了江淮。

江淮打量著木盒的質地,心中驚喜萬分。

以他的見識自然能夠看出,僅憑這木盒的雕工便價值千金,其內的寶物更是令他心動,恨不得直接開啟一觀!

商人愛財,這是刻在他們骨子裡的印記,連江淮都不能免俗。

“不用忍著了,開啟看看吧,看看朕的賞賜是否令你滿意!”

“臣遵旨!”

江淮聞言飛快地回答道,迅速開啟了木盒。

看清木盒之中的寶貝,江淮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頃刻間變為慘白之色!

因為木盒之中盛放的寶貝,不是他物,正是那日他為了討好黃錦,忍痛割愛的心頭肉,那枚翡翠扳指!

江淮臉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掉,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今日入宮竟全程未曾見到天子第一近臣,黃錦!

再看著眼前這枚他熟悉無比的翡翠扳指,彷彿在嘲諷著他先前所做之事聖天子悉數清楚!

“如何?可還滿意?”

朱厚冷眼看著不停冒汗的江淮,淡淡地開口問道。

卻不料他這句話直接將江淮嚇得肝膽俱裂,磕頭如搗蒜般求饒道:“臣江淮罪該萬死!”

現在知道“罪該萬死”了?

朱厚看著江淮,不發一言。

江淮心中清楚,若今日不讓聖天子解氣,那他及東華商會、十大商幫將會有傾覆之災!

他江淮當真會成為徽商的罪人!

因此江淮不敢辯駁解釋,不停地以頭搶地,希冀聖天子能夠饒過他這一回。

眼見江淮額頭上已然磕出了血跡,朱厚才開口道:“行了!下不為例!”

“否則朕讓東華商會,十大商幫悉數給你一人陪葬!”

江淮聞言癱軟在地,甚至低聲啜泣了起來,各種滋味百般雜陳。

朱厚的確不想收拾他,只不過想給他一個警告。

入宮第一天就敢勾搭黃錦,而黃錦這個蠢貨也是來者不拒,這樣任其肆意發展下去還怎麼得了?

所以今日不過是個警告,朱厚相信江淮此後不會忘記這個警告!

“滾吧,別忘了所賺的銀子按老規矩分賬,朕佔三成,東華商會佔兩成,朝廷佔五成!”

正在啜泣的江淮聞言瞬間愣住了,這好像跟先前商量好的不對啊?

“陛下,這……東華商會不是應該佔……三成嗎?”

“那一成是你的買命錢,你是要錢還是要命?此事就此揭過了,任何人不許再提!”

朱厚沒好氣地罵道,揮了揮手示意江淮趕緊滾蛋。

走出了皇宮的江淮終於回過了神來,他這才發現聖天子根本就沒打算收拾自己,不過是為了搶那一成的份子錢!

“不當人子,當真是不當人子啊!”

江淮回想起今日發生的種種,氣得他忍不住破口大罵!

但江淮未曾察覺到,他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溼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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