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離京了,被皇上罷官去職,趕出了京師。

從他選擇出列抗下罪責那一刻起,便意味著他的仕途極有可能就到此結束了。

這位步入朝堂不過一年半載的碩儒名士,因受到監國太子爺的極高禮遇,一躍成為了朝堂新貴,卻是就此略顯狼狽地離開了金陵帝都。

若非皇上已至暮年,殺心大減,且念及其至仁至孝的高貴品德,以及他那滿腹經綸的真才實學,此人註定少不了遭受一趟牢獄之災。

帝都城門口,一輛簡陋馬車停留在楊柳之下,瘦削老馬不耐煩地打著響鼻,似乎在催促主人加緊趕路。

方孝孺看著眼前前來為自己送行的齊泰、沈溍黃子澄等人,亦是有些唏噓不已。

昨日自己等人還在盤算著如何壓制那些驕兵悍將,徹底斷絕其試圖窮兵黷武的心思,卻是未曾料想到胡商面聖竟成為其絕地翻盤的大好機會,倒是將自己趕出了朝堂。

人生無常,世事難料啊!

“諸君,到此即可,無須再送!”

“希直雖遠離朝堂,卻依舊可以遊學四方,教導子弟,忠君報國,倒是諸君身居朝堂,切莫忘了為官初心啊!”

“緱城先生深明大義,令我等羞愧難當啊!還望先生此去一路順風,他日我等再開懷暢飲!”

黃子澄神態動容地開口道,對這位好友遭受的無妄之災頗為憤怒。

好友可以說是一力替自己等人承擔了罪責,這才免於牽連他人。

這種為大義捨身的勇氣更加難能可貴,很難不令人心生敬意。

齊泰與沈溍亦是滿臉羞愧,望著好友頗為不捨。

方孝孺見狀豪氣大笑,似乎並不在乎這一時之榮辱,反倒是壓低了聲音,神情凝重地出言道:“以傅友德等武夫丘八決計不可能有如此智計,背後之人早就得知朱壽將軍攻下了嶺北,以及胡商即將入宮面聖,故而設下了這個計策,只為迫使朝廷出兵南疆!”

“此人才是諸君真正的勁敵,從整個過程來看,此人不但手眼通天,並且智計不俗,諸君切莫掉以輕心啊!”

沈溍等人聞言盡皆一愣,神情頓時凝重了起來。

好友這番有理有據的分析,得到了幾人的一致認可。

光是傅友德這些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武夫丘八,決計想不出這等絕地反擊的毒計來,更何況那人竟能夠提前得知北疆訊息,手段令人驚懼膽寒,說是“手眼通天”也絲毫不為過。

但眼下這方朝堂之上,符合這些條件之人,似乎並不存在啊!

“希直兄心中可有猜測,不妨告知我等,好讓我們心裡有個數!”

齊泰憂心忡忡地開口道,其餘二人也好不到哪兒去。

腦海之中那道揮之不去的稚嫩身影,令方孝孺苦澀一笑,緩緩吐出了三個字,令在場三人頓時臉色狂變。

“青龍山!”

青龍山上,可是住著那位殿下啊!

若幕後之人是他,那事情可真就麻煩了啊!

那位殿下,不但是國之儲君,還有大功於朝,任何人都無法撼動他的地位!

何況那位殿下,以“睚眥必報”聞名京師,堪稱“不當人子”的典型代表。

凡是與他作對之人,幾乎盡皆沒有什麼好下場!

眼見三位好友面無血色,方孝孺不由苦笑安撫道:“或許是我多想了,諸君不必放在心上。”

“天色已晚,希直也要趕路了,諸君就此別過!”

話音一落,方孝孺轉身就走,開啟了他的遊學之旅。

齊泰三人鄭重其事地對著他的背影躬身行禮,直到馬車漸漸走遠。

“你們說……真會是那位殿下嗎?”

“極有可能!那位殿下一向親近軍中大將,對我等似乎意見頗大啊!”

“如若真是太孫殿下,那可真就麻煩了啊!”

三人憂心忡忡地低聲議論,心中如同壓了一塊巨石。

若真是太孫殿下出言提點傅友德等人,或者說從一開始這根本就是他的計劃,那日後自己等人的日子註定不會好過了。

乾清宮,御書房。

太子爺跪在地上,已經被天子訓斥了半個時辰。

即便他執政以來就受到朝野交口稱讚,但其優柔寡斷的性子卻是一大致命弱點,成為太祖爺眼中最大的弊病!

如這次文武相爭,再如上刑徒請功,太子朱標都當機立斷,反倒是一拖再拖,直到拖無可拖,最後交由天子聖裁。

身為帝王君主,如此優柔寡斷,豈能讓太祖爺滿意?

自己眼瞅著沒幾天可活了,等到自己百年之後,標兒又去依靠何人?

一想到這兒,太祖爺心中百感交集,頗為不是滋味。

太子爺跪倒在地,面無表情,絲毫不見喜怒,亦不主動開口認錯,也不出言加以反駁。

二人就這般僵持了下來,直到御書房門“哐啷”一聲被人暴力踹開。

“老爺子,孫臣來看你了,還活著吧?”

太祖爺:“???”

太子爺:“???”

什麼叫“還活著吧”?

你是巴不得人家趕緊死了啊?

這個小王八蛋還是個人嗎?

怎就沒有一點孝順的樣子呢?

“喲?老爹也在啊?咋滴又被老爺子訓了?沒事兒,多珍惜吧,以後這樣的機會可不多了啊!”

朱雄英大大咧咧地開口道,隨手抓起桌上的一個果子就津津有味地啃了起來,絲毫不在意那兩道憤怒的目光。

“老爹不是我說你,怎麼天天惹老爺子生氣?你不會是想把老爺子氣走,即位稱帝吧?”

太祖爺:“!!!”

太子爺:“!!!”

我尼瑪啊!

你可真是敢說啊!

你生怕我父子二人不起嫌隙啊!

一陣寂靜無聲,父子二人對視了一眼,而後默契地點了點頭。

“安道!”

幾乎不用老爺子說出後半句話,杜安道輕車熟路地將朱某人給按在了地上,而後熟悉的慘叫聲再次響起。

御書房外,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連帶著這熟悉的慘叫聲都動聽了許多。

太孫殿下都已經十五六歲了吧?

真是抗揍啊!

從八歲硬生生揍到了十五六歲!

還是熟悉的角度,還是熟悉的驕陽,宮女侍衛無比熟練地抬頭望天,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這波男子混合雙打,持續了足足一個時辰。

只因朱某人早已今非昔比,皮糙肉厚,父子二人的拳頭落在他身上根本不痛不癢,連帶著朱某人的慘叫聲都有氣無力。

太祖爺終歸是歲數大了啊,那小拳拳沒有一點殺傷力,自家老爹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娘們兮兮的。

朱雄英萬般無奈之下,只得躺在地上無比敷衍地喊叫著,聲音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太祖爺見這廝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頓時勃然大怒,起身下令道:“安道,揍他,往死裡揍!”

朱雄英:“???”

犯規!

你他孃的犯規!

這是男子混合雙打!

你不能讓女人參賽!

下一秒,淒厲的哀嚎聲頓時響起,鐵骨錚錚朱某人悔得腸子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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