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之內,寂靜無聲。

徐輝祖被自家死士的答案駭得倒退了好幾步,跌坐在椅子上,久久說不出話來!

自家老爹,徐達徐天德,竟然一直在暗中幫助朝廷欽犯妖僧道衍!

為什麼?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不是還親手簽發了四海八荒追殺令,追殺這個妖僧嗎?

這個老東西,究竟在想什麼?

難道說,他支援朱棣謀反?

就因為朱棣是徐家的女婿?

嘶……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朱棣的勝算,太低了啊!

一時之間,徐輝祖心亂如麻!

因為老東西與當今皇上的親密關係,自己一向深受皇上器重,還曾擔任過宮廷宿衛,跟隨皇上聆聽教導!

何況即便不是如此,皇上未降恩典,我徐輝祖堂堂八尺男兒,豈能做那謀逆造反的亂臣賊子?

“父親大人,還告訴了你們其他話嗎?”

深吸了一口氣,徐輝祖冷聲開口道,目光銳利地緊盯自家死士。

後者卻是給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答案:“公爺曾說,這是他的棋局,與旁人無關!”

“大少爺難道忘了,二少爺一向與皇長孫交好嗎?”

徐輝祖:“!!!”

明白了!

原來如此!

難怪老東西臨死之前,還硬生生地把自己塞進了遠征大軍之中!

他這是想要做那兩邊交好的騎牆派啊!

呵,還有湯軏這個倒黴孩子,恐怕那位信國公與自家那個老東西抱著一樣的心思!

好謀劃!

好算計!

無論將來誰坐上了那個位置,魏國公府都會長盛不衰,穩如泰山!

但是!

我徐輝祖不答應!

狗日的朱棣人面獸心,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不惜坑殺數萬無辜百姓!

這種畜生,老子不一矛戳死他都算是好了,還想讓我追隨他?

做你孃的春秋大夢去吧!

老東西真是老糊塗了,才會想出這等餿主意來!

呸!

啥也不是!

徐輝祖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隨後再次開口問道:“說說吧,怎麼回事?這王八犢子死了沒有?死了就隨便找個地方扔了,少擱這兒噁心老子!”

一眾死士:“???”

你娘咧!

說的是人話嗎?

我們一路千難萬險,不但要躲避錦衣衛的搜捕,還要遠渡重洋,熬了幾個月的苦日子這才把他送到你面前!

你他娘一句話把他隨便找個地方扔了?

咋滴,玩我們呢?

死士首領強忍住心中升騰的怒火,急忙開口解釋了寒山寺一事,而後補充道:“還沒死,命是保住了,就是全身癱軟無力,動彈不得,人算是廢了!”

徐大少:“???”

哦?

雄英這孩子當真是手段狠辣啊!

不過還有這種說法?

渾身癱軟無力?

當真是“渾身”?

徐大少立馬來了興致,在一眾死士驚駭欲絕的目光之中,直接上手……脫人褲子……

其實道衍和尚早就醒了,礙於不明這群“救命恩人”的底細,故而始終裝睡不言。

直到送入這營帳之中,道衍才終於確定了他們的身份!

果真是魏國公府的死士!

果真是那位第一武夫的謀劃!

原來他一直未曾放棄自家王爺,反而是想做那騎牆之人!

呵,弈林高手徐天德,名不虛傳啊!

正當道衍暗自感嘆時,下一秒身子卻突然瘋狂抽搐了起來。

因為……有人在脫他的褲子!

你娘咧!

哪個殺千刀的王八蛋想趁人之危?

道衍哪裡還敢裝暈,立馬睜開了象徵身份的三角眼,充滿殺氣地看向了徐輝祖。

後者見狀冷笑一聲,一腳踩在其腿部傷口上,滿臉陰寒地喝問道:“裝啊?接著裝啊?怎麼不裝了?方才老子就感覺到不對勁,故而試探一番,你這妖僧倒是好深的心機!”

一眾死士:“大少爺恕罪!”

這個妖僧竟然早就醒了,他們卻是不知道,還告知了自家公爺的計劃,實在是死罪一條!

傷口被人踩住,道衍和尚疼得青筋暴起,額頭上直冒冷汗,卻是始終不發一言,僅是用銳利的眸子與之對視。

三角眼中,殺氣沖天!

徐輝祖見狀卻是突然咧嘴笑了笑,彎腰俯身,直視著道衍的雙眸,滿臉殺氣地開口道:“我父親的棋局,並不代表是我的棋局,若是你敢將今夜之事說出去,我一定會宰了你,再宰了朱棣!”

道衍和尚:“!!!”

嘶……

這人是個瘋子!

他孃的絕對是個瘋子!

正常朝臣,何人膽敢口稱宰殺一位王爺,如屠豬狗般輕鬆寫意?

“公爺說笑了,小僧方才甦醒,並未聽見任何話語。”

道衍和尚立馬開口認慫,甚至收斂了雙眸之中的滔天殺氣,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沒辦法啊!

自己現在算是徹底廢了,落入這個瘋子手中,誰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兒來?

很有可能還未見到自家王爺,自己就被剁碎餵狗去了!

“很好!道衍對吧?我開始喜歡你了,合作愉快!”

徐輝祖同樣收斂了殺機,滿臉溫和地開口道,甚至還幫道衍……穿上了褲子……

就在道衍鬆了一口氣時,徐輝祖卻是陡然暴喝道:“來人!去請徵倭大將軍前來議事!”

帳外親衛聞言,急忙接令而去。

片刻之後,朱棣匆匆而來,滿臉不解。

這他孃的都三更天了,你還要議事?

我議你娘!

你還是個人嗎?

“輝祖啊?咱們能不能……”

朱棣正一邊抱怨著走入營帳,但當他睜開朦朧睡眼看清眼前局勢後,卻是驚得頭皮發麻,當場失聲!

徐輝祖高坐於椅子上,手持黃金麒麟矛,冷眼看著自己!

四周皆是黑衣黑麵的不明之人,一看就是死士!

而營帳地上,正躺著一個人,一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獨臂僧人,道衍!

嘶……

這怎麼可能?

究竟怎麼回事?

道衍大師怎會如此狼狽?

他又是如何落入徐輝祖手中的?

“老四,怎麼著?我把你‘老相好’送來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開不開心?”

朱老四:“!!!”

我感謝你八輩祖宗!

“輝祖,你聽我解釋……”

徐輝祖:“???”

我聽你解釋?

我聽你孃的解釋?

老子又不是真來抓姦的!

神特麼聽你解釋!

“人我給你送過來了,還留著一條命,趕緊帶走!”

朱老四:“!!!”

道衍和尚:“!!!”

這是……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他想加入我們?

倘若新任魏國公真能加入自己陣營,那勝算可是大大增加了啊!

雖然徐天德已死,但他那些舊部故眾可謂是遍佈軍中!

這是一筆難以想象的巨大助力!

“輝祖,我……”

“哎呀行了,都是自家親戚,我的心思你還不瞭解嗎?”

眼見朱棣還欲開口煽情,徐輝祖極其不耐煩地抱怨道:“趕緊帶下去給他治傷吧!這一路上也不知道耗費我多少名貴藥材才保住了他一命!”

自家親戚!

還是自家親戚靠譜!

朱棣感動得熱淚盈眶,緊緊抓著徐大少的手不願放開,甚至還想與他抵足而眠,最終被暴怒的徐大少提矛追殺了半宿。

至此妖僧道衍終於回到了癲郡王朱棣身邊,成功進行了一次歷史性的會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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