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顏此刻有些慌了,急忙上前一把拉住了朱雄英,低喝道:“雄英,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可不要玩火自焚!”

鎮定自若李老魔此刻的確是有些慌了,內心慌亂的一批!

這事兒鬧得,不慌不行啊!

他孃的身後的百姓越來越多,其中自然不乏一些看熱鬧不嫌事大之人,萬一鬧出了天大的禍事,那他們這些領頭的碩儒名士可就慘了!

朱雄英一臉茫然地看向前者,裝作不解地回答道:“先生,不是你說將他們送去告官嗎?”

李希顏:“……”

這個小王八蛋是想坑死自己嗎?

“雄英啊,先生可是為了你用掉了所有交情,你可別當那恩將仇報的白眼狼啊!”

眼看李老魔頭都快哭了,朱某人心中一軟,低聲解釋道:“先生莫怕,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李希顏回首看了看身後不斷壯大的告官大軍,只覺得腿肚子發軟,氣急敗壞地怒罵道:“掌控你大爺,快點說你究竟想做什麼!”

“先生莫急,您沒發現我們鬧得這麼大,卻無任何官員前來制止嗎?”

朱雄英卻是好整以暇地反問了一句,令李希顏不由呆立當場。

對啊!

聚眾鬧事,聚眾上書,聚眾鬥毆,聚眾賭博……

凡是涉及“聚眾”二字,朝廷官府都會毫不留情地極力打壓,哪裡會容忍他們到現在!

難道……

李希顏滿臉狐疑地看著自己的得意高徒,心中隱隱約約有了一絲明悟。

“先生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窩點也端的差不多了,大軍人數也已經夠了,我們可以向著最終目標進發了!”

最終目標?

“不是官府衙門?”

李老魔頭陡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滿臉驚駭地看著朱某人。

只見這位忍著怒火被痛罵了一月之久的大明皇長孫,咬牙切齒地笑道:“自然不是去官府衙門,而是去刑部尚書開濟開大人的府邸!”

“他不是想逼我露面嗎?那我去便是了!恰好今日乃是他的壽辰,雄英攜萬民為開濟大人賀壽,先生覺得如何?”

“嘶……”

李老魔頭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宛如第一次認識這位皇長孫,心中竟生出了徹骨的寒意。

原來他早就知道是刑部尚書開濟在背後出手!

原來他早就知道京師之內遍傳著他種種不切實際的惡名,甚至都摸清了那些造謠士子出沒的地點!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一切,卻裝作若無其事,一直隱忍不發!

原來,他早就在暗中,謀劃好了一切!

為的就是等開濟壽辰!

為的就是等開濟宴請李弘懿等才子!

他這是想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一擊斃命啊!

此子,太過妖孽,也太過可怕了!

李希顏駭得倒退了好幾步,隨即苦笑著點了點頭。

而今他們這些大儒已經騎虎難下,進退兩難了,只能跟著這位皇長孫一條道走到黑!

眾人繼續前進,目標直指開濟府邸。

唯一得知內情的李希顏看著身後愈發騷動的告官大軍,再看看昂首走在最前面的大明皇長孫,心中百味雜陳。

開濟啊開濟,你說你沒事兒招惹這個小王八蛋幹什麼啊!

何苦來哉!

眾儒早就察覺到了方向有些不對勁,但他們見李希顏同皇長孫交談之後神色有異,宛如失魂落魄,雖心中滿腹疑惑,卻也是不好開口,只能繼續走下去。

如此這般,告官大軍浩浩湯湯地走進了城東長安街,達官顯貴聚集之地。

眼瞅著就要抵達開濟府邸,朱雄英對李希顏使了一個眼色,而後小跑著獨身上前。

李老魔頭當即會意,揚了揚手示意眾人安靜。

告官大軍以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百姓居多,還夾雜著不少聞訊趕來的文人士子,不少人還是第一次走進這纖塵不染的長安街,心中沒來由地產生了些許自卑感,見狀自是不敢開口。

朱雄英大搖大擺地走到府邸面前,此刻開府大門敞開,府內高朋滿座,才子雲集,一派熱鬧景象。

受命迎接客人的開府管家開泰和正滿面紅光,言笑晏晏地接迎貴客。

但他突然瞧見一個小乞丐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竟想要進去分一杯羹,不由勃然大怒,厲聲喝罵道:“哪裡來的蠢貨?還不快滾!”

聲音不大,卻很尖銳,至少拐角處的告官大軍是聽了個明明白白,頓時騷動了起來。

朱某人扭頭看了一眼開泰和,好整以暇地開口道:“你不認識我?”

“呵,你一個小乞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老子認識你?老子打死你!”

開泰和氣極反笑,揚起大手作勢欲打,實則是想嚇唬這個小乞丐趕緊滾蛋。

倘若今日不是開府的大日子,他還真想慢慢拾掇拾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但眼下可不行啊,今日乃是自家老爺的壽辰,還有那麼多達官顯貴看著呢!

一念至此,見小乞丐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開泰和無奈丟擲了幾枚碎銀,扔在了小乞丐面前。

“罷了!見你也不容易,今日乃是我開府大喜之日,你且拿了這點銀子買些吃食去吧!”

“不是不讓你進去食些殘羹冷炙,府中眼下全是高官名士,若你無意間衝撞了任何一人,對你一個小乞丐而言都是一場滅頂之災!”

興許是見這個小乞丐靈氣逼人,亦或許是見他年歲小的可憐,開泰和也不由心軟好心解釋了幾句。

但他沒有想到,正是這後面的兩句話,救了他的小命!

朱雄英有些驚奇地看著地上的碎銀,沉吟片刻之後竟彎腰將其撿了起來,卻是不走。

“進去告訴開濟,朱雄英來了,讓他親自出來相迎!”

開泰和聞言勃然大怒,正準備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識好人心的兔崽子,開府之內卻是陡然傳出了怒罵聲,令他急忙衝進了府中。

等到開泰和趕到大堂之時,卻發現賓客盡皆退散至了兩側,場地中央正在進行一場單方面的圍毆。

出手之人正是連自家老爺都忌憚無比的一些紈絝子弟,而那個被拳打腳踢之人,竟是蜚聲宇內的江左鳳凰,陳弘懿!

更令開泰和心驚膽寒的是,即便一眾賓客面沉如水,甚至自家老爺滿臉鐵青,卻是無人敢於上前制止!

這群少年郎,到底是什麼來頭?

只見為首的小胖子狠狠踹了李大才子一腳,而後吐了一口唾沫,恨聲怒罵道:“我呸!什麼玩意兒!”

“就你還敢自稱‘江左鳳凰’?”

“就你還敢造謠壞我大侄兒名聲?”

“就你還敢強令潘大家獻舞作樂?”

面對鋪天蓋地的拳打腳踢,陳弘懿死死地抱住腦袋,任憑他們下手,只是冷硬的面孔之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一眾達官顯貴見狀盡皆怒氣滔天,卻根本不敢開口阻攔!

怎麼攔?

六位皇子,五位國公子弟,哪一個不是背景滔天的大人物?

即便他們當場將陳弘懿打死,也不過付出些許代價罷了!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話雖好聽,卻無人傻到相信!

眼看著一群少年郎完全沒有停手的意思,開濟不由暴喝道:“諸位殿下,還不住手!難道你們想將他活活打死嗎?”

一旁看好戲的狐媚兒小白臉聞言微微笑道:“開尚書,著什麼急啊,這才哪兒到哪兒?放心,好戲還沒有真正開始呢!”

開濟聞言一愣,心中突然生出了極度不安之感!

李景隆見狀,繼續陰惻惻地開口道:“開大尚書,其實你應該感謝他,畢竟我們想打的人,不是這個倒黴蛋兒,而是你這位刑部尚書啊!”

開濟嚇得急忙後退,生怕這位面容俊美的曹國公世子暴起傷人!

“不用怕,你是正二品大員,朝堂重臣,真個打了你,雖然我等不會有性命之憂,但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所以只能拿這個小鳳凰出出氣了!”

“小鳳凰並無功名在身,打了也就打了,大不了賠點湯藥錢,但你開尚書可不一樣啊,敢出手謀害龍孫的猛人,我們可是不敢碰你半分!”

宛如一道驚雷炸響耳畔,開濟當場面無人色,兀自掙扎道:“你……你休要胡說八道!構陷朝廷命官,即便你是曹國公世子,也逃不過《大明律法》!”

色厲內荏,外強中乾,是對開濟此刻最好的詮釋!

李景隆誇張地大笑道:“開濟啊開濟,我該說你聰明,還是該說你蠢呢?”

“你最好祈禱一下對此事涉及不深,自己並非是此案主謀,否則就等著抄家滅族吧!”

“對了,你心心念唸的大明皇長孫,朱雄英,正在趕來給你拜壽的路上,相信你一定喜歡他給你準備的那份壽禮!”

朱十三等人拳打腳踢一陣後,也隨即罷手,傲然地看著場中眾人。

十三郎見陳弘懿依舊死死抱住腦袋,不由俯身低語道:“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清楚,剛才我們並未下重手!”

“這頓打,你跑不了,畢竟你甘願當他人的馬前卒!”

“但是,若你想活命的話,那就要看你接下來的表現了!”

“皇長孫託我告訴你一句話:君子,可欺之以方!”

陳弘懿聞言身體猛的一顫,卻是並未作出任何回應。

正當此時,開府之外,陡然傳來了一聲暴喝。

“大明皇長孫,朱雄英,攜萬民,給開尚書,拜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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