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秋風蕭瑟,寂寥無比。

街道之上人跡寥寥,全無先前那般喧鬧繁華之景!

自前幾日,燕王府長史易先生遇刺身亡,燕王爺與徐元帥勃然大怒,聯手封禁了整座燕京城,進行了挨家挨戶地嚴格搜查。

但,結果,早已註定。

別說賊人了,連鬼影子都沒有搜尋到一個!

偏偏蹊蹺的是,那些前來搜查的將士,似乎對此事不甚關心,大多都是做做樣子罷了。

不過即便如此,平民百姓還是不敢外出,老老實實地躲在被窩裡,似乎唯有溫暖的被窩,才能在這不太平的世道中,帶給他們一絲安全感。

馬車滾滾前行,在城門口處戛然而止。

“什麼人?下車接受檢查!”

一聲暴喝響起,城門守將挎刀上前。

還未等他掀開車簾,一張滿臉橫肉的兇臉卻是突兀冒了出來,沒好氣地笑罵道:“老劉,怎麼著?還要查老子的車?”

劉姓守將見狀,徹底沒了搜查的興致。

這冒出來的傢伙,不是旁人,正是燕王府親衛,曾經的燕山正千戶,丘福!

二人還時常一起去教坊司尋歡作樂,去勾欄瓦舍看戲聽曲兒,自然熟稔無比。

但熟歸熟,規矩還是規矩。

“老丘,你這個時候出城作甚?上頭可是下了死命令,出城之人必須接受審問盤查,你這不是沒事兒找罪受嗎?”

“趕緊下馬,接受盤查!上頭可是下了死命令,不要讓當兄弟的難做!”

丘福聞言勃然大怒,指著守將鼻子怒罵道:“好你個劉二虎,先前還跟老子稱兄道弟逛窯子,現在是不是看燕王府失勢,馬上就翻臉不認人了?見風使舵的狗東西!”

話音一落,丘福便罵罵咧咧地下了馬車。

他的這番話,倒是引得眾人鬨笑不已。

能將“逛窯子”這種事情堂堂正正地公之於眾,也只有丘福這個王八蛋才做得出來了!

見其非但沒有一絲羞愧,甚至還滿臉的得意,劉二虎就氣不打一處來,索性不理會他,一把掀開了車簾探頭望去,卻見一個面色蒼白的書生,正虛弱無比地躺在裡面,還有一個半大孩子,怯生生地望著自己。

“丘福,此人是誰?”

“是你爹!”

劉二虎:“???”

“這是老子的遠房親戚,不知被哪個王八蛋攛掇的整那什麼‘負笈遊學’,一路從京師遊學到了燕京,學識沒長多少,身子骨倒是累垮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僱了個老實本分的車伕,準備把他送回老家,好好養病,這不想著把他送出城,然後我就回來!”

劉二虎聞言掃了一眼書生,見其面白如紙,眼神怯懦,不由嗤笑一聲,徹底失去了所有興趣。

這些書生文人,手無縛雞之力,肩無抗柴之骨,真是廢物至極!

偏偏當今皇上對這些書生文人無比重視,待遇優渥,反過來還極力打壓武夫丘八,這讓他們這些武夫上哪兒說理去?

劉二虎又掃過車門旁的中年男子,見後者尖嘴猴腮,雙目無神,極盡討好之色,也不再出言詢問。

“趕緊滾蛋!早去早回,不然等會城門關了,可別求著老子給你開門!”

丘福聞言猖狂笑道:“你敢不給老子開門,下次再去醉仙樓,老子專點你的老相好小鳳仙!”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大笑,臊得劉二虎滿臉漲紅,不耐煩地催促丘福趕緊滾蛋。

如此這般,城門緩緩開啟,一行人有驚無險地透過了城門,離開了燕京城!

書生自然是江左小鳳凰,陳弘毅。

車伕自然是採花大盜,慕容逸。

小鳳凰勾搭丘福,一方面是因為自家公子交代的任務,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今日出城做好準備,否則長久在這燕京城待下去,定然會露出馬腳。

馬車走出十里地後,眾人迅速換上了丘福提前準備的快馬,不要老命地策馬狂奔,留下陣陣煙塵。

就在他們離開燕京城半個時辰後,一年輕驍將手提黃金麒麟矛,率具甲鐵騎奔襲而至,居高臨下地喝問道:“守將何人?上來答話!”

劉二虎急忙上前,畢恭畢敬地回答道:“末將劉二虎,參見少將軍!”

少將軍,這個稱呼,在軍中向來代表著非凡的意義!

而這位年輕驍將,正是兵馬大元帥,徐天德長子,徐輝祖!

這黃金麒麟矛其實就是長矛,類似長槍,但比長槍更長,乃是軍中步兵的制式武器!

這位少將軍自幼從軍,跟隨大元帥南征北戰,從一個步兵成長為了具甲鐵騎軍將佐,即便旁人稍有微詞,也不得不承認,少將軍立下了赫赫戰功。

但徐輝祖畢竟還很年輕,得勢之後雖足智多謀,卻也難掩少年郎愛慕虛榮之心,於是將自己的制式長矛重新鍛造,更是將矛身通體使用黃金打造,遂成為其代表性的武器————黃金麒麟矛。

畢竟三軍之中,如此光彩奪目、流金溢彩的武器,整個軍中也就獨此一份兒,騷包得不行!

守將劉二虎誠惶誠恐地看向這位少將軍,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徐輝祖雙眸微眯,突然喝道:“今日有沒有人出城?”

二虎聞言心中一凜,正猶豫要不要告訴少將軍丘福之事。

徐輝祖見其面露遲疑之色,心中一緊,陡然暴喝道:“還不快說?何人出城了?是否有一獨臂僧人!”

獨臂僧人?

四海八荒海捕追殺令?

劉二虎嚇得腿肚子一軟,險些跪倒在地,急忙解釋清楚了前因後果。

徐家大少聞言卻是勃然大怒,下令即刻開啟城門,率具甲鐵騎尋蹤追去,最終卻只見空餘在地的馬車,丘福等人早已不見蹤影,不由悵然若失。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那王府親衛丘福竟會投敵變節,這是所有人都未想過之事!

事到如今,為之奈何?

徐輝祖沉思片刻,便疾馳回府,告知了自家老爹,期望他能給出下一個方向。

自己腦子不夠用,自家老子的腦子還是挺好使的!

畢竟這普天之下,敢說他徐達徐天德是草包的人,不是那位皇上,就被自家老子剁了腦袋了!

身為徐府嫡長子,徐輝祖所知的內幕,其實並不多,甚至少的可憐!

徐天德對於他的期望,行伍軍事多於朝廷政務!

他不願自家孩子過早地參和進這蠅營狗苟之中,少年郎應該是楊柳依依,草長鶯飛,春風得意,何須知曉這些令人作嘔的血腥內幕?

“跑了就跑了吧,為父要準備趕回京師了,摺子我已經遞交上去了!”

身穿暗紅鐵甲的老人語氣凝重地開口道,顯然對丘福之事不甚關心。

“父親大人,萬一那道衍藏在馬車之中……”

“他不會的!燕王爺還在燕京,不見最後一面,他怎麼捨得離開!”

鐵甲老人冷笑一聲,打斷了愛子的提醒。

“解除燕京城封禁,對外宣稱賊人已經找到了,撤去駐守燕王府的將士,由明轉暗,盯著燕王府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輝祖,一旦發現那妖僧的行蹤,格殺勿論!記住,一定要殺了他!”

徐大少聞言心中一凜,會意地點了點頭。

只要他還在這燕京城中,那就好辦了!

等自家老子一走,自己就算是把整座燕京城翻過來,也一定會找到他!

畢竟,那廝“獨臂和尚”的特徵,也太過於顯眼了!

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鐵甲老人長嘆了一口氣,拍了拍愛子的肩頭,隨後起身離去。

這次入京師,可是一趟不輕鬆的旅程啊!

燕王府中,一片慘然。

自家王爺,命那和尚,殺了易先生!

這件事情,成為了橫亙在所有人心中的一塊巨石,壓得他們快要喘不過氣來!

易先生,幽默風趣,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待人和善……可以說書生士子最好的一面,他不但都有,還都很驚豔!

但是,那個笑容可掬的易先生,死了啊,死在了自家王爺手中!

這,讓王府中人,如何自處?

朱能醉了,醉得一塌糊塗,依稀之間,他彷彿又見到了易先生丰神如玉的面孔,但下一秒,這面孔突然變成了七竅流血、不堪入目的厲鬼,嚇得他陡然一個激靈!

“丘福走了,王真也有些意動,那些個婢女下人更是心懷惴惴,王府這人心,算是徹底散了!”

張玉提著一壺酒,緩緩坐到了朱能身旁。

後者聞言,慘然一笑,兀自喝了一口悶酒。

“你說,王爺,錯了嗎?”

“先前啊,易先生負責處理王府各種事務,王爺負責和我們精習武藝,喝酒划拳,燕王府蒸蒸日上,只為等待一個機會,一個王爺掛印出徵,名揚天下的機會!”

“現在呢?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啊!”

吐出了淤積心中的一口濁氣,朱能難得藉著酒勁抱怨良久,隨即扭頭望向張玉道:“你會走嗎?”

後者沒有回答,笑著反問道:“你會走嗎?”

二人相視一笑,舉起酒壺狠狠地撞了一下,隨即暢快痛飲了起來。

不管自家王爺如何,那都是自家的王爺!

書房之中,燕王朱棣雙目無神,跌坐在地,身旁皆是散落滿地的書籍紙張,上面赫然寫著一模一樣的字句。

“十年之後,困龍昇天!”

“呵呵,十年之後,困龍昇天!”

“和尚,我朱棣,再信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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