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憋了足足幾刻鐘,卻是憋的滿臉通紅,根本不敢開口說話,金元德目光微動,奈何場中自己身份最低,也是不敢開口。

眾人對其大失所望,看來這“神童”之名的確如朱十三所說,不過是名不符實罷了。

與出口成詩的長孫殿下相比,孰優孰劣,一目瞭然!

畢竟是來給自己賀喜的客人,小牛犢子徐膺緒情商再低,現在也知道開口相勸:“大家都是兄弟,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大動肝火,來來來,喝酒!”

主人舉杯,客人自當相隨。

一時之間,觥籌交錯,氣氛倒也漸漸活躍了起來。

“膺緒,你小子現在長得像個小牛犢子似的,只怕在這秦淮河畔過得瀟灑無比吧?”

酒酣暢飲,朱十三滿臉豔羨地開口道。

這圓林可是地處素有“六朝金粉”稱譽的十里秦淮風光帶中心地段,除卻風景美不勝收外,更令小胖子心動的無疑是那些動人心魄的美人兒。

秦淮河畔,月映波底,燈照堤岸!

十里秦淮生春夢,六朝煙月薈金陵。

六朝粉黛的秦淮河,自東晉以來便是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不知有多少達官顯貴在此一擲千金,不知又有多少風流士子為了那一曲紅綃而爭風吃醋!

這六朝金粉之地,出名的可不是美如畫的風景,而是那美如畫的人兒啊!

奈何朱十三等人一眾皇子是有色心沒色膽,根本不敢靠近十里秦淮一步,否則一旦被父皇知道,那就是一頓毒打跑不了。

今日難得借為徐膺緒慶生的名義,這才總算來到了這靡麗繁華的地段兒。

這外面正有如花美眷依欄眺望,府中卻無佳人可觀,朱十三心中很是不得勁兒啊!

徐膺緒對著朱十三促狹地笑了笑,一臉賤笑地回答道:“哥哥我就知道你小子那點小心思,放心吧,哥哥我早就安排好了!”

“此言當真?你可不要騙我?”

朱十三頓時喜出望外,竟激動得不能自已。

一旁看戲的朱雄英卻是有些疑惑,這小牛犢子難道還邀請了秦淮名伎前來獻舞作樂?

難道他就不怕被他老子徐天德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見皇長孫狐疑地看著自己,徐膺緒不好意思地開口解釋道:“大娘和二孃都不在府上,我爹對於這些小事從來不關注!”

“哦————!”

一眾少年郎登時怪叫道,語氣之中分明夾雜著興奮意味,朱某人更是就差大聲叫好了。

這可是秦淮名伎啊!

活著的那種!

就連眾人之中年紀最長的狐媚兒小白臉李景隆都是滿臉笑意,顯然對徐膺緒此舉極為滿意。

士子風流,文人倜儻,但若是這宴會之上沒有佳人相伴,如何風流得起來?

“人呢?快喊上來啊!”

朱十三迫不及待地叫囂道,滿臉的豬哥相。

“不急,潘大家其實就在偏殿之內,方才我等的表現皆在她眼中!”

這小牛犢子!

眾人都未想到,這個看似愣頭青的小牛犢子竟然玩了這麼一手!

早早地請來了秦淮名伎,卻不告訴他們,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李茂聞言臉色一陣鐵青,恨不得拂袖離去!

毫無疑問,方才他的拙劣表現盡皆被潘大家瞧了去,平白讓她看了一出好戲!

但這位李大才子終究還是沒捨得就此離去,即便可能人家看不上眼,但哪怕是見一見這位潘大家的真容也好啊!

眾人立馬目光炙熱望向偏殿,這才注意到,原來偏殿與主殿之間僅隔了一卷珠簾。

他們僅能見到珠簾之後,有一襲朦朧的身影,看來這就是那位“潘大家”了!

這可真是一卷珠簾,撩撥心絃啊!

朱十三顧不上與小牛犢子算賬,目光灼灼地看著珠簾,一把拉過徐膺緒低聲問道:“可是那位以色貌才氣而名冠秦淮河的潘媚兒,潘大家?”

“那是當然,我徐膺緒要麼不請,要麼就請最好的!我魏國公府的面子,潘大家還是要給的!”

小牛犢子一臉傲然地回答道,瞬間讓一群少年郎激動了起來。

平日裡早就聽聞,這潘大家不僅相貌身材一流,而且詩詞歌舞樣樣精通,更難能可貴的是她乃是書香門第之後,因家道中落這才迫不得已沾染風塵,但始終堅守底線,賣藝不賣身。

曾有江南鉅富因通不過潘大家設下的三道考驗,怒而接連十數日一擲千金,企圖以此贏得這位秦淮名伎的青睞,從而一吻芳澤。

豈料潘大家對那萬金置若罔聞,依舊留下三道考驗,最終悄然離去,因此名氣與日俱增!

“哥幾個,人哥哥我是給你們請來的,剩下的就要靠你們了,倘若無人能夠透過潘大家的考驗,那依照約定,潘大家也只會為我等撫琴一曲,就此告辭了!”

見一眾少年郎緊盯著珠簾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徐膺緒不由出言提醒道。

隔著珠簾看啥?

有本事透過考驗,讓人家出來啊!

他這一句倒是驚醒了眾人,紛紛如臨大敵地望向那襲身影。

畢竟潘大家的這三道考驗皆是隨意而為,從來沒人能夠順利透過,最厲害之人也不過答上了兩題而已。

“潘大家,請出題吧!”

伴隨著徐膺緒一聲令下,一道悅耳的琴聲響起,而一名侍女從珠簾之後遞出了一張紙條,朱十三急忙屁顛屁顛地上前接住。

徐膺緒急忙開口道:“哥幾個,這琴聲結束,倘若還通不過三道考驗,那潘大家可就走了,到時候我也沒轍!”

呵,倒真是好手段啊!

如此一來,可是吊足了眾人的胃口!

這女子,不是個省油的燈兒!

朱某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珠簾之後的那道人影,對今夜請出潘大家不抱太大的希望。

“趕緊給我看看!你朱十三懂個屁!”

“吵個屁,這是啥意思啊?好像是對聯?”

“給我給我,解對聯我深諳此道!”

不消片刻,除鎮定自若朱某人外,一眾少年郎全部圍攏在了朱十三身前,看著他手中的紙條,百思不得其解。

只見紙條之上赫然寫著兩個字:“色難!”

這是啥玩意兒啊?

詞語?

還是對聯?

不是說潘大家三道考驗都是對對聯嗎?

這他孃的出個這怎麼對?

朱椿陡然暴喝道:“都閉嘴!別吵!我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兩個字!”

原本吵鬧的眾人當即閉上了口,目光熾熱地看向了朱椿。

在絕色佳人面前,所有人都暫時忘記了那點私仇,現在他們只想透過考驗,把那位秦淮名伎給請出來!

“我想起來了,這是出自《論語·為政》!”

“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

你娘咧!

選自論語?

這娘們才學如此淵博?

朱某人對此牙疼不已,他根本就沒有讀過這些聖賢文章,如何對的出來?

朱十三極其不耐煩地罵道:“別擱那兒‘子前子後’了,趕緊說這句話是啥意思啊?怎麼對啊?你快說啊!”

“對啊!誰他娘管什麼論語不論語,快說怎麼對!”

這琴聲還在繼續,意味著他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啊!

朱椿急忙解釋道:“這詞意思是對父母和顏悅色,是最難的,多指對待父母要真心實意,不能只做表面文章!”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但狐媚兒小白臉卻又突然插嘴道:“沒有這麼簡單,不要忘了潘大家的身份!”

潘大家的身份?

秦淮名伎!

色,難!

以色侍人,自然艱難!

這個上聯,不簡單啊!

難,是真的難!

眾人一時之間不由沉默了,知曉潘大家在場,誰也不願貿然開口,平白讓她看了笑話。

正當此時,一旁的金元德卻突然陰惻惻地開口道:“長孫殿下聰穎絕人,莫非此刻是在故意藏拙?”

眾人目光隨即望向朱雄英,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朱某人見狀欲哭無淚,恨不得掐死金元德這個鱉孫兒!

他連論語都沒有讀過,怎麼對?拿命對?

但潘大家就在近前,為了不墮自己的氣勢,朱某人也只能打腫了臉充胖子,淡淡開口道:“容易!”

“且容……”

“妙啊!就是‘容易’,對的妙啊!大侄兒你果真是妖孽神童,服了!”

被打斷的朱某人一臉懵逼地看向朱椿,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他孃的話還沒說完呢!

見眾人面露不解,朱椿急忙解釋道:“‘容易’,見於西漢《非有先生論》,意思是在君王面前指陳得失,不可輕易從事。”

“容易容易,借‘容’為容貌之意,與‘色’恰成小類對,‘易’與‘難’則是形成反義,可謂對仗極為工巧,堪稱千古奇對!”

“嘶……”

眾人聞言無不倒吸了一口涼氣,滿臉驚駭地看向鎮定自若的朱雄英。

這位長孫殿下,也太妖孽了吧?

朱某人強壯鎮定,淡然一笑了之,實則內心慌如老狗。

我這麼牛逼的嗎?

我怎麼不知道?

老子是想說“且容我再想想啊!”

他們剛才聽見這句話沒有?

要不要主動告訴他們?

思索片刻,朱某人覺得不能昧著良心做事,於是急忙開口道:“快寫了遞進去吧,還有兩道考驗呢!”

“對對對,趕緊寫,大侄兒你來寫!”

“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殿下可能不知道這規矩,應題之人不可由他人輔佐,否則即便答上了也是不作數的!”

小牛犢子急忙解釋道,擺好筆墨紙硯眼巴巴地望著他。

這臭娘們,規矩真多!

朱某人無奈提筆,氣急敗壞地寫下了兩個字,交給朱十三遞交了進去。

琴聲驟停,全場皆寂。

片刻之後,眾人分明聽見了“噗嗤”笑聲,宛如天籟一般動聽,惹得眾人不由心猿意馬了起來。

唯有朱雄英面色漲紅,恨不得衝進去將這潘大家暴打一頓。

因為,他清楚,這臭娘們分明是在笑自己的字!

形如雞爪,狀如狗爬,歪歪扭扭,橫七豎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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