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京城外,戈甲耀日,旌旗蔽天,連亙二十餘里,粲如錦繡。

共計十五萬大軍整戈待旦,只待主帥朱壽將軍一聲令下,便開始強攻眼前這座高麗王都,徹底踏平這個彈丸小國。

帥帳之內,一片歡聲笑語,對罵聲與嘲諷聲不絕於耳,顯得快活至極。

任誰都未曾想到,這高麗軍戰力竟如此孱弱無力,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高麗整個北疆重鎮全部淪陷,明軍一路勢如破竹,除了某個倒黴蛋兒外,甚至連像樣的抵抗都未曾遇到。

嗯,這個倒黴蛋兒不是旁人,正是縮在角落裡一臉鐵青的吉安侯陸仲亨。

眾將嘲諷譏笑的物件,也正是這位陸大侯爺。

沒辦法啊!

這位吉安侯率北路大軍出征,原定計劃是強攻春州,以策應朱壽將軍奇襲開京,誰曾料到這位跟隨皇上南征北戰的一代名將,竟撞上了李子春這個硬茬子,北路大軍被硬生生地阻擊在和寧府外存進不得。

別說攻打春州了,陸仲亨連春州府城長啥樣都不知道,還是藍玉大將軍與郭英將軍合師北上,這才一舉拔下這座堅城。

縱觀整個戰局發展,藍玉、王弼、郭英與朱壽四路大軍皆是戰果累累,唯有陸仲亨的北路大軍損兵折將不說,還未曾取得半點功績。

若非鄭國公常茂在關鍵時刻率軍來援,不知其還要折損多少將士,才能打下和寧府城。

“陸仲亨,你可知罪?”

一聲暴喝突兀響起,令正興高采烈的眾人瞬間一愣,而後面色凝重了起來。

這個小王八蛋,要做什麼?

難道他想秋後算賬?

陸仲亨聞言苦笑一聲,隨即單膝跪倒在中間,滿臉悲憤地低喝道:“末將……知罪!”

錯了就是錯了,軍法面前,不徇私情!

自己未能按時完成既定任務,甚至都未能踏上完成任務的道路,現在被治罪論處也合情合理!

何況……自己還立下了軍令狀!

朱雄英神色複雜地看著這位帝國名將,冷聲喝道:“諸位將軍,北路大軍遭遇李氏精銳,雖損兵折將,寸進不得,看似情有可原,但五路大軍出征之前,諸位將軍皆立下過軍令狀,規定時間內必須抵達開京,否則……以命相抵!”

軍令狀!

此三字一出,諸將面色大變,滿臉驚駭地看著朱壽將軍。

這個小王八蛋,來真的?

陸仲亨遭遇李氏精銳,致使寸進不得,這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之事。

但於大局而言,即便他寸進不得,卻也並未影響其餘四路大軍,後果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若是朱壽將軍不提及此事,那此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這“軍令狀”一出,事情可就完全變了味道了啊!

看來這個小王八蛋,果真是想玩真的啊!

“軍中無戲言,下軍令狀,白紙黑字,那是要兌現的!”

“陸仲亨雖然破城有功,但貽誤軍機壞我軍紀,軍法不留情,來人,將陸仲亨拖出去……砍了!”

朱雄英長嘆一聲,語氣堅定地喝令道。

親衛張玉朱能聞聽將令,當即大步上前,解下了陸仲亨腰間佩刀,扒下了他的鎧甲,押著他便向帥帳之外走去。

諸將見狀面色大變,茂太爺當即氣急敗壞地怒罵道:“朱雄英,你突然發什麼瘋?”

因為一件小事擅殺帝國名將,令其餘諸將作何感謝?

自己這大外甥一向鬼精鬼精的,怎就現在犯起了渾?

“常茂!這裡是軍營!本將軍身為三軍主帥,自當為全軍將士負責!”

“陸仲亨貽誤戰機壞我軍紀,且立過軍令狀,自當軍法處置!”

朱雄英冷冷地掃了一眼茂太爺,語氣絲毫不弱地怒喝道,與之狠狠對視了起來。

“朱壽將軍,陸仲亨破城有功,且功績顯赫,為我大明立下過汗馬功勞,如此就斬了他,於情於理都不太合適啊!”

“對啊!朱壽將軍!”

“陸仲亨並非無能,不過運氣不好罷了!”

眼見這個小王八蛋連常茂的面子都不給,與之硬剛了起來,一眾大將頓時急眼了,紛紛出言為陸仲亨求情。

開什麼玩笑!

陸仲亨可是與自己等人齊名的帝國名將,跟隨當今天子一路征戰天下,立下無數汗馬功勞,若是真被這個小王八蛋,因為這件小事輕易斬殺,那如何能夠令人信服?

藍玉大將軍目光銳利地看著朱雄英,而後冷聲開口道:“朱壽將軍,三軍主帥是我藍玉,你不過是監軍罷了!”

“若你真想懲治陸將軍,那也要經過本帥的同意,需要上呈天子,由不得你在此刻胡來!”

這個小王八蛋發瘋,藍玉大將軍可是沒有發瘋。

臨陣斬殺大將,這是蠢貨才會幹出的事情!

不但會動搖軍心,還極易引發將士譁變,屆時誰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豈料朱雄英拍案冷喝道:“朱能張玉!還在等什麼?拖出去,砍了!”

一向沉默寡言的郭英見狀亦是低喝道:“且慢!朱壽將軍,陸將軍雖犯軍紀,但死罪當免,李氏精銳的戰力我等有目共睹,比之我軍絲毫不弱,加之陸將軍乃是攻城作戰,和寧府城城池堅固,且百姓一向敬重李氏,上下一心誓死守城,即便朱壽將軍親自率軍攻城,也決計不可能在短短几日之內便可破城!”

這番話雖然說得比較委婉,但話外之音卻是沒有那麼好聽了。

郭英無異於指著朱雄英的鼻子罵他,拿著雞毛當令箭,狗屁不懂就亂下軍令,你牛逼你上啊?

呵,這是心中生怒了啊!

眼見眾將皆目光不善地看著自己,朱雄英卻是依舊堅定喝道:“無論有再多借口,軍紀都不容敗壞,敢壞軍紀之人,非斬不可,張玉朱能,斬!”

“且慢!若是殿下執意斬了陸將軍,那請先斬我等!”

王弼單膝跪地,主動請死。

茂太爺冷笑一聲,旋即跟上。

郭英、藍玉、徐輝祖……一名名大將單膝跪地,目光堅決地怒視著朱雄英。

後者見狀長嘆一聲,卻是指著陸仲亨的鼻子怒罵道:“小亨亨,你是不是老了提不動刀了?啊?打個李氏都打不下來,你對得起自己這帝國名將的威名嗎?”

陸仲亨:“???”

一眾大將:“???”

你娘咧!

咋還開始人身攻擊了?

這一罵就是足足半個時辰,令一眾大將再次清晰地認識到了,這個小王八蛋如何不當人子。

他們可是跪在地上的啊!

直到罵得有些口乾舌燥,朱雄英這才話鋒一轉道:“既然眾將為你求情,那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

“暫時削去你副將軍之位,去訓練三萬高麗降軍,戴罪立功!”

“你久攻不下,本將軍身為三軍主帥,亦有著不可推卸,本將軍自罰一年俸祿,用以撫卹陣亡的兒郎們!”

“自此以後,若再有人膽敢敗壞軍紀,本將軍定斬不饒!”

陸仲亨:“!!!”

一眾大將:“!!!”

直到此刻,眾將才終於明白,自己被這個小王八蛋耍了!

我尼瑪啊!

你有個屁的俸祿!

這個癟犢子玩意兒從未想過斬了陸仲亨,不過是想借機發難,整頓軍紀、收攏軍心罷了!

朱雄英,實在是不當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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