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調動東宮衛隊的訊息,很快便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尤其是當今天子,朱標。

雖然標哥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做出那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但他畢竟做了四年的天子,性情逐漸變得多疑,才是帝王的正常表現。

幾乎沒有遲疑,朱標當即命王鉞一隊密諜司成員,前去打探愛子的動向,結果密諜司傳回來的訊息,卻是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皇上,太子殿下……去秦淮河了……還多次出……腳,將十數名士子踹了下去!”

朱標一臉懵逼地看著眼前這個大太監,後者同樣滿面懵逼地回望著他,二人相視苦笑,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好。

你說這個小王八蛋,生性早熟,曾經都敢同先帝議論朝政,還提出了許多利國利民之舉,為大明做出的貢獻眾人皆知。

但是如今怎麼愈發如同稚子一般,盡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宛如三歲孩童!

一想起這小兔崽子,自幼便跟著徐膺緒等人浪蕩十里秦淮,還與當時的秦淮名妓潘媚兒傳出了些風言風語,朱標這心裡面就忍不住生出了些許怒火。

你說你逛個窯子,就不能收斂一點?

咋滴還要帶著東宮禁衛前去給你鎮場子啊?

“王鉞,帶一隊禁衛前去……唉,罷了,把密諜司撤回來,由他胡鬧去吧!”

朱標本著為太子名聲著想,準備讓王鉞帶人去把這小兔崽子抓回來,但是一考慮到太子妃育子不久,這混賬東西又正值血氣方剛,加之近些時日父子二人的關係不斷僵化,他的這顆心就不由軟了下來。

明日就是三司會審耿璇的日子,這小兔崽子興許是心有不滿,去秦淮河尋尋樂子,倒是可以理解。

作為天子,心緒便是這樣奇怪。

若是自己的太子一直都很完美,完美到令人恐懼,反倒是會令他心生不安。

但若是這個太子偶爾也會犯錯犯渾,天子不怒反喜,倒是多出了那麼一絲親近之感。

畢竟當年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尋花問柳的事情可也沒少做,即便沒有去逛過窯子,側妃也是納了不少。

吩咐完畢後,朱標便未曾將此事放在心上,專心致志地批閱奏摺,不久之後便回宮安寢。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十里秦淮已經是叫苦連天,越來越多身份顯貴的公卿貴族在被暴打一頓後,扔在了十四樓的後院之中,鼻青臉腫地抱頭痛哭。

翌日清晨,天剛矇矇亮。

文武百官一如既往地早日上朝,但等他們到達午門之時,卻是驚訝地發現,今日竟是少了一大批朝臣同僚,令他們莫名地生出了不安之感。

眾人正膽戰心驚地議論之時,午門大開,太監王鉞出現在眾人眼前,卻是告知今日早朝取消,並未給出合理的原因。

不過群臣倒也智商線上,明白皇上今日罷朝的深意。

不出意外的話,今日將會是文臣與武官的一場大戰,究竟誰能笑到最後,亦是一個未知數!

反倒讓他們心生竇疑的卻是,那些個同僚朝臣上哪兒去了,難道他們提前得知了今日罷朝的訊息?

傅友德、藍玉、常茂、徐輝祖等人對視了一眼,隨即率先離開午門,群臣見狀冷笑一聲,亦是結伴前往各自官署。

旭日東昇,一場大戲,拉開帷幕。

正午時分,午門之外,已是人山人海,萬頭攢動。

此次會試的三名主審官,刑部尚書秦逵、大理寺卿顧佐、都察院左都御史韓宜可聯袂而來,宣告這場大戲正式拉開帷幕。

秦逵,洪武朝被太祖爺譽為奉法遵理的循吏,作為群臣百僚的楷模。

昔年曾與茹瑺受命跟隨太孫朱雄英治水,深受朱雄英信重。

顧佐,洪武朝應天府尹,為官剛正,被人比作北宋的包拯,因入內廷辦公,獨處一間小夾室,不是議政不與官員們群坐,被人贊為“顧獨坐”。

昔年太孫朱雄英與紈絝子弟擅殺耕牛,遭顧佐彈劾,導致其被暴打了一頓。

韓宜可,耿直敢言,彈劾不避權貴,噴過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陳寧、中丞塗節、罪王朱棣……甚至先帝都未能倖免,堪稱大明第一噴子,世人譽為“快口御史”。

昔年因其耿直敢言,多次觸怒龍顏招致牢獄之災,幸得太孫殿下搭救這才得以堅挺到建文朝,直至升任都察院左都御史。

除卻這三大巨頭之外,還有兵部尚書齊泰帶著敕書主持會審,畢竟建文朝的宦官太監遭受了皇室的打壓,並無太大的權力。

眼瞅著時間已經到了正午,四位巨頭卻是有些懵逼,臉色逐漸變得鐵青。

這他孃的會審都要開始了,怎麼人都還沒有到齊?

比如說刑部侍郎李至剛,身為刑部官署的二把手,這等重要場合,怎能不親臨指揮,難道他的官架子比自己等人還要大?

“秦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齊泰的一張死人臉此刻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忍不住對身旁的秦大尚書出言詢問道,後者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齊大人有所不知,這李至剛人品極差,為人喜好名利,且首鼠兩端,老夫一向不喜其為人,故而與之私交不多,此刻還未前來,估計是昨夜喝花酒喝多了吧?”

“簡直就是豈有此理!本官一定要彈劾此人,簡直不配為官!”

齊泰聽完這番解釋,氣得渾身顫抖,當即發出了彈劾警告。

這李至剛的為人,他早就有所耳聞,頗有才幹不假,但人品的確極差,專務奉承獻媚之事,因其早年入太子宮伴讀,故而皇上即位稱帝后,提拔他為刑部侍郎。

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在六部安插上幾個自己的心腹,以便能夠迅速掌控朝堂,推行新政,這也是改元新政之後的必要之舉。

但齊泰萬萬沒有想到,這李至剛竟然如此囂張跋扈,連今日三司會審都敢遲到,簡直就是無可救藥!

“罷了,其他的事情暫且不提,先打好今日之戰再說!”

顧佐有些無奈地出言提醒道,銳利的眸子來回逡巡,似要看出這些山海人群之中,到底有哪些勢力的眼線。

韓宜可也輕咳了兩聲,鄭重出言道:“那就開始吧,時間到了,繼續拖下去,只怕遲者生……”

一個“變”字尚未出口,人海卻是自動分成了兩列。

“大明穎國公,傅友德到————!”

“大明魏國公,徐輝祖到————!”

“大明曹國公,李景隆到————!”

“大明申國公,鄧鎮……”

“……”

“大明永昌侯,藍玉到————!”

“大明武定侯,郭英到————!”

“大明長興侯,耿炳文到————!”

“……”

一名接著一名的公侯伯爺,勳貴武官,身著先帝賜服走出了人海,堂而皇之地坐在了會審現場,驚人的氣場壓得齊泰等人快要喘不過氣來!

大明武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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