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5章 伯宗，你立了大功

耿炳文守在真定城，十分鬱悶。

並不是因為龜縮在城中而鬱悶。

而是因為那個白痴二皇孫的命令，讓人覺得荒唐無比。

先是接到了命令，說讓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真定一線，堅決防住燕軍。

還沒趕到真定呢，朱允炆的旨意又到了，說是讓他慢點走，穩紮穩打。

耿炳文沒有按照第二道旨意來做，他知道：兵貴神速。

如果讓朱棣越過真定到雄縣一線，他耿炳文面臨的只能是潰敗。

從真定到黃河一線，在這個廣闊而平坦的空間內，耿炳文絕對沒有自信能扛得住朱棣的攻擊。

至於打贏朱棣，耿炳文壓根就沒想過。

耿炳文的打算就是先一步佔住真定一線，就利用城池與湖泊等特殊地形，死死地拖住朱棣、纏住燕軍。

朱棣最鮮明的特點是：衝。

耿炳文最大的特點是：磨。

慢慢跟你耗，把你的銳氣一點點耗完，最後徹底沒有脾氣。

終於，耿炳文趕到了真定一線，形成了三角防禦態勢。

此時，朱允炆的旨意又到了：所有軍隊以及朱棣所到之處的衛所均不得抵抗。

耿炳文接到旨意，當場就想炸毛！

不抵抗，你讓我千辛萬苦、千山萬水地跑到真定？

不抵抗，你讓我們帶著糧草行軍？

是想讓我們給朱棣敲鑼打鼓、列隊歡迎、目送遠去？

防守布好沒幾日，朱棣帶著燕軍就來了。

沒想到朱棣既沒有進攻，也沒有南下！

幸虧朱棣沒有進攻！

朱棣要是進攻了，一定讓咱攻防兩難、進退不得！

朱棣要是攻城，咱要是還手了，這就叫做抵抗！

這就是抗旨不遵！

咱要是不還手，豈不是伸著脖子讓朱棣隨意砍？！

老子守的城池瞬間陷落，以後還怎麼混？

老子在長興打下來的威名，豈不是一筆抹去？

就這麼提心吊膽地守了好幾天，朱棣居然一直在城外駐紮，不進攻！

耿炳文明白了，朱棣不進攻有好幾個原因。

一是朱棣對於咱的防守功力十分忌憚。

二是朱棣的人數不多，越向南，人越少，且難以補充。

三是朱棣應該是在等朱允炆再次犯錯。

朱允炆自登基以來所作出的決策，往往都是朝令夕改、出爾反爾。

什麼君無戲言，在朱允炆那裡根本不適用。

可以說是昏招迭出，錯誤連連！

果然，還是朱棣瞭解他這個二侄子！

朱棣盼著朱允炆出昏招，他的昏招就來了！

朱允炆居然下旨：讓駐守真定一線的軍隊馬上撤退，嚮應天集中！

並且旨意透出了對耿炳文的不滿，說他對於“不抵抗”的執行不徹底、搞變通。

耿炳文當場氣暈，這都是什麼旨意！

這是打仗嗎？

讓馬上撤退！

嚮應天集中，同時還不允許抵抗！

這不是讓老子給叛軍當嚮導、當斥候嗎？！

兩年前，先皇和吳王在的時候，大家都說吳王朱允熥是個飯桶，都不理解先皇為何對他如此偏愛。

現在看，吳王哪裡是飯桶了？

朱允炆才是那個最大的飯桶！

不得不說，先皇的眼光就是毒！

但是，作為臣子，必須聽皇帝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古皆然！

自己已經抗過一次旨了，不能再一意孤行了。

再抗旨，就要被殺頭。

什麼聲名，什麼榮譽，在性命面前，不值一提。

自己已經盡力了。

至於江山是不是易主，不是自己所能考慮的。

不管易主不易主，都是人家老朱家的。

平息了憤怒和牢騷之後，耿炳文召集百戶以上前來開會，傳達他的部署：全體出城列隊，準備撤退，但要擺出一副正面進攻的架勢。

因為直接撤退，肯定會被朱棣看出端倪。

朱棣就是一個天生的戰士，戰場嗅覺都是在死人堆裡練出來的。

如果朱棣知道自己要撤退，自己面臨的就是軍隊整體崩潰。

在野外對戰就不是自己的強項。

因此，耿炳文決定在朱棣面前虛晃一槍。

最好是與朱棣對陣之時，突然病發，而後向南逃走。

朱棣絕對不會想到咱用這一招。

朱棣和先皇一樣，都是多疑的性格，看到自己逃走，絕對不會追趕。

因為朱棣害怕其中有詐！

朱棣作為造反者，他經不起任何失敗，他必須保證每戰必勝！

面對朱允炆的白痴指令，面對朱棣的強大壓力，耿炳文感到這是他能選擇的最佳方案。

所有百戶將耿炳文的安排傳達到了每一名軍士。

耿炳文出城後，同時吩咐其他幾個城池的人各自選擇路線，嚮應天集中。

耿炳文立於城邊，看著軍士有序出城，從從容容地列隊。

朱棣來了！

朱棣的速度並不快，他們是慢慢向這裡靠近。

這說明，朱棣在疑惑，在揣測！

“燕王，別來無恙？！”耿炳文遠遠地打起了招呼。

朱棣一愣，隨即笑道：“長興侯，你今天終於想出城透透氣了？”

“是啊，我老了，再不動動，身上長綠毛了。”耿炳文哈哈大笑。

“長興侯，你想怎麼動？”朱棣看到城內軍士一隊又一隊地走出，既高興又奇怪。

耿炳文一向是老成持重，今天居然敢主動出城應戰！

這不是耿炳文的風格！

耿炳文怎麼會放棄城池？

揚短避長？

吳伯宗道：“燕王，這是個好機會，我們可以用神器，幹掉露頭的耿炳文！”

朱棣道：“神器不可多用，萬不得已，不可動用，再看看。”

吳伯宗收起了神器。

是啊，是神器，就不可濫用。

吳王朱允熥用這個神器，悄無聲息地打下了天空中的金雕，居然隨手不要了，掩埋於沙中。

幸好自己偷偷看到了，又將其挖了出來。

一年多了，這神器還是嶄新嶄新的！

城中的軍士出城之時，步伐穩健，一點都不慌！

他們是一列一列地出城，並沒有一點擁擠！

實在是搞不懂。

終於，耿炳文的軍佇列隊完畢！

誰也沒有動手，就連一枝箭都沒有放。

朱棣搞不清楚耿炳文到底在搞什麼鬼，沒有對部隊下任何指令。

張玉早就急不可耐了：“陛下，該打了！讓末將衝它一衝！”

耿炳文看所有軍士都出城了，笑道：“燕王，今日你我就痛痛快快地打一場！”

張玉又主動請戰。

朱棣朝吳伯宗道：“伯宗，幹掉耿炳文！”

吳伯宗拿出神器，在陽光下反著光，朱棣居然有些激動。

吳伯宗學著吳王朱允熥當初的樣子，將槍口對準了耿炳文。

突然，耿炳文大喊一聲，一捂胸口，趴在了馬背上。

幾個將軍搶過去，護著耿炳文喊道：“撤退，撤退！”

所有軍士幾乎同時轉向東面，瘋狂逃竄！

啊，吳伯宗歡喜得大叫！

朱棣道：“伯宗，你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