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8章 善水者溺，善騎者墜
吳伯宗摸著屁股，疼得呲牙咧嘴，卻又不敢吭聲。
面對毛易這樣一個莽夫，他只能選擇沉默。
更何況這個不是一般的莽夫，而是皇帝身邊的錦衣衛副指揮使。
官員們見了錦衣衛，畏如蛇蠍。
惹著了錦衣衛，就沒有好日子過。
恨恨地看了一眼這個畢百戶，這個老頭，難不成是朝中什麼大官的親戚？
在火器營當一個百戶，又怎麼了？
毛易能怕他？
吳伯宗想明白了，毛易不是怕畢百戶，而是護犢子。
毛易暫領火器營，畢百戶是他的手下，容不得別人有一絲不敬。
朱允熥說道：“筐子容量有限，不能上太多人。”
徐懷錦開始點火，熱氣球緩緩升起。
筐子也開始離開地面。
吳伯宗的眼睛瞪得溜圓溜圓，果然升起來了！
此時，天上還是陰雲密佈，沒有月光，更沒有星光。
只是沒有了雨。
“懷錦啊，你看看，老天都在照顧我們。”
“沒有雨，還有絲絲微風，十分有利於熱氣球的操控。”
朱允熥邊說，邊拉繩子。
同時，對老畢講著熱氣球的原理。
朱元璋已經聽過一遍了，此時聽來，居然又加深了一層理解。
更加感到，原來，世間萬事都有其規律。
只是我們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老畢，今天下雨了，已經沒有了風沙，你為啥還蒙著面？”朱允熥問道。
朱元璋正在觀察斜下方的瓜州城呢，沒想到朱允熥會問出這樣的話。
是啊，沒有風沙，怎麼還蒙著面？
事實是，咱不敢不蒙啊，揭開蒙面青巾，豈不是露陷了？
“呃，吳王，這一來呢，毛指揮使沒有說讓揭下，這是軍令，咱得遵守。”
朱元璋開始扯謊了：“這二來呢，我的臉被刀劃過，被火燒過，難看得很，我怕嚇著你們兩個小娃兒！”
徐懷錦笑道：“畢百戶，你想戴就戴，想摘就摘，別人管不著。”
朱元璋嘿嘿一笑，徐懷錦和三孫兩個人，越來越有意思了！
三孫不再把徐懷錦叫徐姑娘了，而是直接叫懷錦，這又進了一層啊。
徐懷錦這話，還有一點給三孫使小性子的意思。
朱允熥指導著徐懷錦和朱元璋拉繩子，熱氣球朝瓜州城慢慢飄過去。
“徐軍師啊，等一會兒你就不要扔石頭了。就讓咱扔，咱有的是力氣。”
朱元璋決定逗一下朱允熥：“咱認得兀納失裡，咱就照著他扔，非得砸死他個龜孫！”
朱允熥說道：“這個，老畢，你年齡大了，徐軍師呢，力氣小。等一會兒，我來扔！我扔得比你們都準！”
「等一會兒看情況吧，老畢好不容易上來一次，也得讓他過把癮。」
「要是兀納失裡不在城頭，那就讓老畢扔幾塊。」
「兀納失裡膽子小，夠謹慎，估計不會冒險站在城頭。」
「我已經提前警告過他了，並且他也見識過飛來橫禍的威力。」
「兀納失里根本不可能以血肉之軀來對抗天上落石。」
朱元璋哈哈一笑。
……
瓜州城樓，兀納失裡和木扎兒並排而立。
上面搭了兩層木架，是用厚厚的胡楊木組成。
天上掉下的石頭能夠砸透一層就已經夠厲害了。
砸透兩層，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就胡楊木的硬度而言，普通的石頭掉下來，碰得粉碎，胡楊也頂多有個小坑。
兩層木架還不影響向上的視線。
“哈哈，吳王還真是把他的熱氣球當成神器了！”兀納失裡指著正在運動的明軍道：“他們居然是圍三闕一，留下了城門！”
木扎兒道：“大汗，我讀過漢人所著的《淮南子》，其中有一句話富於哲思。”
“喔？是哪句話？”
木扎兒笑道：“善水者溺，善騎者墜。擅長游泳的人容易溺水，擅長騎馬的人容易掉下來，都是因為自恃所長反而給自己帶來了禍害。”
“雨停了，不知道朱允熥會不會來？”兀納失裡問道。
“大汗，快看，”木扎兒指著前方道：“吳王，他來了！”
果然，前方，一團黑影，下面有一點火光在明明滅滅。
那是熱氣球！
熱氣球在慢慢升高，正在向這裡飄過來。
兀納失裡激動了：“朱允熥來了，朱允熥來了！”
木扎兒道：“大汗，抓住朱允熥，打敗明軍，我們就能救回忽忽裡和其他勇士，我們就能攻破嘉峪關！”
兀納失裡說道：“快點行動！”
木扎兒道：“大汗，千萬不能著急！我們要向漢人學習，要學會做戲。”
“如果現在行動，會驚動吳王！要等他在這裡懸停之後，才可以行動。”
“我已經準備了好多天，現在不可打草驚蛇。哪怕我們受一點損失，也在所不惜。”
兀納失裡按下心頭狂喜：“好，木扎兒，一切按你說的辦！”
……
“老畢，我發現你的悟性很高，不說高於你的同齡人，還高於很多年輕人！”
朱允熥發現“畢百戶”操作起繩索來，根本不像是生手！
就像是曾經坐過熱氣球一樣。
徐懷錦也誇獎了“畢大爺”幾句。
“懷錦，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不管古今，你大爺就是你大爺！”
熱氣球飄向了瓜州城頭。
向下一看，城下靜悄悄的，胡人士兵都站在城牆上，與城外的明軍對峙。
雙方誰也沒有動手，胡人居然連一輪箭雨都沒有發出。
明軍已經做好進攻的準備。
朱允熥作為統制，已經給大家約定好了進攻的訊號：城內燃起大火。
朱允熥升起熱氣球的目的之一，就是負責燒掉城內的火油！
燒掉他們的火油，只有在天上、用火銃！
從城外射火箭？可能性太小，因為在城外，根本不知道胡人的火油放在哪裡。
只有將熱氣球懸停在瓜州城上空，才能發現胡人的火油部署在何處。
其實，朱允熥並沒有告訴大家，如何燒掉城內的火油。
乘坐熱氣球、用火銃，燒掉火油，這是大家在朱允熥帶上“畢百戶”升空後進行的猜測。
朱允熥燒掉胡人的火油，方法簡單得很。
只是不方便向別人透露而已。
朱允熥拿出望遠鏡向城內觀察。
「看到了，敵人火油櫃，居然有幾十個！」
「好辦了，燒掉火油櫃，城內一片大火！」
「瓜州城，肯定是不攻自破！」
「咦，兀納失裡和錘子將軍木扎兒居然站在城頭！」
「這兩個貨，還真是不怕死！」
朱元璋也拿出瞭望遠鏡向下看，果然，底下有幾十個火油櫃。
兀納失裡和錘子將軍木扎兒站在城頭。
只不過，這兩人的頭上居然還有兩層木架子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