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後悔

李程秀的憤恨，委屈在快步離開邵群以後得到了宣洩，他大聲地哭泣，喉嚨裡哽咽到疼痛，眼睛腫得像核桃。

同齡人在父母懷裡撒嬌賣乖的時候，李程秀已經在家裡，學著給自己做飯，母親喝醉酒之後, 他收拾好一屋子的杯盤狼藉，忍受著母親的苛責，老師同學的針對。李程秀在不該成熟的年紀逼迫自己成長，他還不想放棄，他始終懷著對美好未來的期待，就如每天清晨期待太陽一樣。

他認真學習，學會了一門謀生的手藝，廚藝頗高。他想在生活中堅韌起來，不想做他們口中的那個娘娘腔。可是，沒有一個善良的人願意同他站在一邊！他在這條黑黢黢的道路上獨自奔跑，累了也不敢鬆懈停歇。

邵群做了一道模糊的光，這模糊不真切的光還是讓他感受到了溫暖，一瞬間的溫暖，易碎的光。

李程秀在路邊的角落裡哭了很久很久才虛弱地走回去，一如他以往的人生一樣。面對如此艱難的生活，不公的命運，他都咬牙堅持下來了。偶爾在哭泣，想要放棄的時候，他總是告誡自己相信人類的全部在於等待和希望。

李程秀走回家時已經天黑了，腿都沒什麼力氣，幸好今天不用去飯館幹活。他平靜地接受了母親的苛責，質問。然後做了點飯，給醉醺醺的母親拿去，她哭鬧著不吃，站起來打來打去，打翻了飯。

李程秀想起了今天瘋了一樣的邵群，過來抱他的邵群。他已經不想邵群這個他自以為的朋友了，他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邵群，在外面等他的邵群，和他學習一起打鬧開玩笑的邵群，亦或是認真盯著他的邵群。

和邵群相處的畫面一幀一幀在腦中閃過。李程秀想：邵群騙了他，兩個有云泥之別的人之間的“情誼”薄如紙，但是他幹嘛又跑過來幫忙。李程秀一直想到他眼皮沉重才睡了，臉上淚痕猶在。

邵群拿起李程秀的飯盒，在水龍頭下衝洗，眼睛發直。他一直究竟都是在幹什麼？看見那樣狼狽可憐的李程秀，他真的想殺了二班那些混混。但是能有這些，不都是自己招惹李程秀，李程秀才被針對的嗎？

邵群跌跌撞撞地回了班，腦袋裡甩不掉李程秀的身影。午休時間過半，班裡有幾個人在認真寫題。坐在邵群前桌的女生在看一本筆記，筆記的顏色很眼熟。

邵公子顯現強盜本性，驚訝道：“這不是李程秀的本子嗎？”

前桌臉有點紅：“我不知道是誰的，掉地上我就撿起來了，沒想到還挺有用的。”

邵群翻看筆記，李程秀娟秀整齊的筆跡遍佈每一頁。筆記很詳細，很認真，邵群記得有好幾十頁都是自己曾經不懂的，李程秀都給他整理出來了。

他向前桌道了謝，飛奔到李程秀班門口蹲點，他想只要李程秀一出現，他就抓了李程秀，求他原諒自己。

等到快上課也沒等到李程秀，直覺告訴他李程秀不來了。邵群等不及了，他要快點見到李程秀，他們的關係亟待修補。見不到李程秀，邵群在一班門口急得團團轉。

周怡看見門口那個挺拔的身影，又冒出點小心思。中午的事她當然也聽說了，邵群為了李程秀打幫她的那幫流氓。單純地覺得邵群不喜歡暴力，他應該不知道那些混混背後是她吧。這次好不容易有個單獨相處的機會，周怡不想放棄，照了照鏡子，徑直走向邵群。

邵群餘光瞥見周怡向他走來，他想到一個好辦法。

“你是周怡是吧？”邵群露出了一個很假的完美微笑。

“邵群，沒想到你還記得我。我們才是真正的互助小組呢。”她一副委屈可憐的口氣。

“是啊，都是那個娘娘腔李程秀。你知道他家在哪嗎，我要給他找點麻煩。”

“他家啊，住在咱們市最髒亂差的a巷裡。可髒了，垃圾又多。”一說到李程秀，周怡不自覺地就想嘲弄。

邵群達到了目的，客套了兩句就離開了。周怡還想讓邵群給老師說，不和李程秀組隊了。邵群嘴上答應著，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他不能再放棄李程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