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人間樂才是天下樂。
如今寧國廣為流傳的舞蹈，都頗為婉約，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節奏由快變慢，舞姿輕盈柔美。
在一些大的場合裡，會配上劍舞，比平常多了幾分矯健，且不失嫻雅，舞者跳的每一步都行雲流水，頗顯禮儀，姿態規整得讓人挑不出錯來。
除了青樓酒館目的在於諂媚賓客，寧國上下都頗為喜愛這樣彰顯大國之氣的舞蹈。而如今天上這種旋轉跳躍，以及一些肢體上的動作，都頗顯散漫，更像是平日裡的一些嬉笑打鬧的行為編成的舞，看起來就好像在表演他們的生活一樣。
不過音樂的節奏很快，且樂器的聲音響亮有力，他們的動作踏著音樂的節點，每個停頓和跳躍都恰到好處，人隨著音樂動了起來，十分震撼人心。
若用超前一點的說法，就是十分酷炫。
他們平時看到的許多舞蹈都很輕緩，落入心裡泛起點點微波，如今就像是忽然翻起來的小船，在他們平靜的心中蕩起了洶湧的浪濤。
一股莫名的興奮衝入了他們的心裡，忍不住沉浸其中。
“他們好快樂啊。”
那樣燦爛的笑容非常具有感染力，真是一個很美好的畫面啊。
“真好啊，我好久好久都沒有看到這樣燦爛的笑容了。”
“是啊，這樣好看的笑真是難得啊。”
冬日裡的京城總是寒冷又沉悶，許多人的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麻木地生存著，好像只有在看到那個世界的時候，他們才好像活了過來。
就好比看到天上的那樣不得體的笑，他們也瘋狂地痴戀，瘋狂地心痛。
不甘心的種子發了瘋地生長，他們沉默了起來，刻在臉上的皺紋清晰可見，低矮的木屋暗沉無光，生活的醜陋在那樣耀眼的光芒之下愈加不堪。
許許多多苦惱壓著他們，最後只能淪為一句嘆息，“那個世界真好啊。”
“只可惜，我們生錯了時候。”
畫面中的歌舞一個接著一個，個個眉飛色舞，個個神采飛揚。眾人看著那樣鮮活的樣子，生成了一種錯覺。
或許，這樣不受約束的模樣才是一個人真正該有的樣子，他們跳得多開心啊。
整日克已復禮又有什麼用，不還是照樣過得不開心，他們就不能瘋一回嗎？
幾位少女坐在窗前，心中早已泛起漣漪，她們對男孩子的印象大多來源於父親，威嚴，喜怒不形於色，永遠高高在上。
而如今……她們看著天上的男生，溫柔燦爛的笑容十分惹眼，她們本身就很少見外男，再看到這般好看迷人的樣子，臉上生起了紅暈。
*
畫面中的舞臺變成了青色系，青綠色的背景古墨味十足，上場的舞者身穿青綠色的衣服，踏著輕緩的舞步緩緩上臺。
熟悉的琴聲悠揚漸近，清靈悅耳。
一位骨骼硬朗，帶著書生氣的男子走到舞臺中間，緩緩唱出了歌曲。
像是溪水潺潺，慢慢入心。
許多女子根據他的歌聲想象出了畫面，大概會是一位書生與才女，相看入眼。
筆鋒由濃轉淡，勾勒出的青花似是初見美人，清水芙蓉。
“如羞似醉，千筆難疊美人面。”
一人發出讚歎之語，畫面中的歌聲甚合他們的心意。
“這畫面上的男子頗有儒雅之風，甚美！”
此曲古色古風，許多元素他們也都看得懂，寧國眾人觀著這景色，頗為自豪。
“如此古韻，才彰顯大國之氣啊。”
“不過這詞……相必詞中之人甚是情深啊。”
情字難解，無處落筆。唯有寄予青花瓷，以託思念。
沈居之旁邊的好友滿臉不屑，“情深有什麼用？男子當以富貴許之，滿口情話誰不會說？”
一旁的人調侃，“你莫不是讀書讀的少，說不出蜜裡調油的情話，惱羞成怒了吧？”
“誰惱羞成怒了！我愛一人念一人，自是要給她最好的，虛妄的情話哪有榮華富貴自在？”
沈居之在一旁聽著，眼中思緒漸深，瞳孔渙散了片刻，又馬上回神。
“這話倒是清醒。”
沈居之的眼神轉向樓下的舞臺，鮮豔的衣裙隨著旋轉飄在空中，如同正在綻放的鮮花，配著天上的歌曲，倒是出奇地相得益彰。
“美人如畫，倒也應景。”
—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王欣悅喃喃讀起這個詞，幻想起佳人相見的場景，背後是與天相接的青墨色，暈染出模糊感，公子持傘而立，面對眼前的心愛之人，嘴角含笑。
而少女不經意間的回眸，一眼萬年，心裡怦怦悸動，眉眼含情，眼波似水。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
這天下哪位女子不願意嫁得良人，相依相伴呢。
“小姐，你怎麼了？”
身旁的丫鬟感覺自家小姐突然有些不對勁了。
“我在……”
王欣悅生生止住了話語，眉宇間閃過一絲懊惱，又不自覺地朝天上的畫面看去。
她在……想良人。
*
遠赴人間驚鴻宴，這場繁華盛會，照耀了寧國灰暗的夜空。
都說彩光普照之處，皆是人間救贖。
剛剛跳完舞的舞女拿著貴人的賞銀，喜露於色，稍得慰藉，宮中宴飲比往常也更加熱鬧，夏婉清全程繃著一張臉，勉強露著笑意。
畫面上夏晚晚悠然自在的樣子更是讓她嫉妒得發狂，連同天上的聲音，都變得吵鬧不已。
一首恭喜發財，將全場的氣氛升入了高潮，人人都覺得自已得了祝福，人人都以為是神明的眷顧。
都說人生有三大喜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而這歌詞中的祝福，皆襯了他們的心意。
女子得遇良人，金榜得以提名，買賣得以發財。
“這樣好的寓意，誰看了不會心生歡喜呢？”
“只是可惜啊。”一人嘆道：“這詞不是為我們而做。”
也有人釋懷，“這詞不是為我們而做，而是為了聽他們的人而做，聽了這歌，也就是得了祝福。”
“求求上天，讓我們發一次財吧。”
“哪怕不發財，能娶個媳婦也好啊。”
“這歌雖然沒什麼優美的詞藻，通俗簡單，這其中的話卻句句打動人心啊。”
沈居之站在樓上，笑看人間百態，淡淡評論了一句，“有民才有國，人間樂便是天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