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憤怒？憋屈？無奈？
望著以不同姿勢墜入冰雪之中的四大高手，段天金只覺一陣茫然，甚至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
鍾文適才展現出的壓倒性實力，顯然令他有些措手不及，無所適從。
要知道，黃金劍等人可不是普通混沌境，至少在段天金看來，麾下四大高手隨便拉出去一個，都可以輕鬆吊打外界所謂十三域的大部分域主。
即便是自己，若非身為金之主宰，能夠直接掌控世間的金屬體質者，想要戰勝四人，也定然要花費一番手腳，絕不可能贏得如此輕鬆。
“轟！”
沒等他從驚詫中回過神來，背後突然傳來一道震耳欲聾的巨響。
段天金猛一回頭，恰好看見僅剩的那一頭長毛巨獸被林小蝶無情洞穿腦袋，碩大的身軀重重倒下，連大地都彷彿抖了一抖。
至此，段天金帶來的十頭長毛巨獸俱已隕落，四大巔峰高手也統統敗在鍾文手中，就連成千上萬的長毛怪獸也全都被凌碧虛召喚出來的冰雪美人凍結成冰。
原本氣勢洶洶，趁興而來的大軍，如今竟只剩下他一個孤家寡人。
目光從鍾文，林小蝶，凌碧虛和黎冰等人身上一一掃過，素來心高氣傲的金之主宰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
無力感！
到此地步，他終於不得不直面殘酷的現實，知道這一次的任務，多半要以失敗而告終。
僅憑適才鍾文和林小蝶所展現出來的恐怖戰力，即便是單挑，自己也難言必勝。
而水之主宰的實力雖然略遜自己一籌，可在這遍地冰雪的極北之地，幾乎算得上主場作戰，真要打起來，誰贏誰輸怕還在兩說之間。
此外，黎冰和果果等人能夠力敵混沌境強者，實力自然也是不容小覷。
況且灰色高塔之中，還藏著一個不明深淺的窺探者，想來也並非弱者。
一想到要以一己之力與這麼多頂級強者開戰，饒是他平素性情張揚，睥睨蒼生，這一刻臉色還是不由得難看到了極點。
整片區域萬籟俱寂，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氛圍無比沉重，場面登時陷入冰點。
“段老兄，只剩下你自己了。”
這時候，只聽鍾文笑嘻嘻道，“還要打麼？”
“只剩段某一個又如何？”
段天金只道他在嘲諷自己，登時臉一沉，厲聲喝道，“吾乃金之主宰，掌控天下萬金，爾等人數雖多，又何懼之有？”
“段老兄的實力，小弟自然是佩服的。”
鍾文笑得愈發柔和，愈發燦爛，“只不過金銀銅鐵四位仁兄傷勢頗重，若不及時施救，怕是會有性命之虞，依小弟之見，還是趕快救人要緊。”
“什麼！”
段天金聞言一愣，細細感知之下，臉上表情登時變得無比怪異。
原來適才以雷霆之勢敗在鍾文手中的黃金劍、白銀刀、青銅棍和黑鐵槍這四大高手，竟然都一息尚存，並未徹底殞命。
而且四人傷勢的嚴重程度也如出一轍，都是將死未死，僅存了極其微弱的一線生機，但凡置之不理，用不了半刻時間便要駕鶴西去，當場嗝屁。
尋常修煉者傷到這個地步，幾乎已經可以宣判死刑。
可對於金之主宰而言，只要是金屬體質的修煉者，但凡有一口氣在，他都能在短時間內令其恢復如初。
莫非這小子知道我能救他們？
所以才故意將他們傷到這個程度？
為了就是賣我一個人情？
一個人對於力量和局勢的把控，竟然可以達到這等程度？
望著鍾文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段天金心臟猛地一跳，突然意識到對方看似隨口一句話，實則卻是在隱晦地指出，剛才他對於黃金劍等人已經手下留情，若是繼續糾纏不休，那便是自己不識好歹了。
再看如今的局勢，他以寡敵眾，本就沒有半點勝算，鍾文這麼做看似是在討要人情，實則卻是變相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如此一來，除了放棄任務，乖乖撤退，他竟是別無選擇。
能夠做到這一點，不但需要過人的心智，超凡絕俗的力量掌控，還要有極其豐富的戰鬥經驗，以及對於主宰能力的清晰認知。
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白衣青年身上，無疑兼具了以上的所有條件，絕對算得上是億萬中無一的人間精品。
世間竟有如此妖孽！
怕是連那兩個傢伙都無法與他匹敵！
這一戰，輸得不冤！
段天金對著鍾文凝視良久，既覺沮喪，又感欽佩，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卻已經沒有了再戰的衝動和激情。
不知為何，對於將自己算計得死死的鐘文，他並不如何怨恨，反而更多的是欣賞和讚歎。
“蠢婆娘。”
沉默良久，他突然長嘆一聲，轉頭看向凌碧虛道，“你可曾違背規矩，將那裡的資訊洩露給窺探者？”
“放屁，你以為老孃是誰？”
凌碧虛鳳目圓睜，怒喝一聲道，“我若是肯洩露訊息，她還需要花費偌大力氣自己窺探麼？”
段天金被她懟得一陣語塞，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
兩人的對話聽在旁人耳中，卻是莫名其妙，沒頭沒尾，給人一種雲裡霧裡的感覺。
“今日就到此為止罷！”
好半晌，段天金再次嘆了口氣，緩緩舉起右手，掌心突然向上攤開。
以不同姿勢嵌在冰雪之中的黃金劍等人頓時化作金色、銀色、銅綠色與黑色四道疾光，紛紛向上躥起，齊齊匯聚在他的掌心之中，隨後漸漸下沉，最終隱沒無蹤。
果然可以！
眼見他能夠像當年的易小風那樣，直接將麾下的特殊體質者吸入體內，鍾文不禁眯起眼睛，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不出所料的笑容。
“先前你給出的承諾。”
段天金卻並未如易小風那般，將部下治癒後再重新釋放出來，而是轉頭凝視著凌碧虛的美眸，一字一句地問道，“可還作數？”
“老孃向來言而有信。”
凌碧虛仰起粉頸，一臉傲然地答道，“說了跟你回去，自然就會做到！”
“碧虛姐！”
林小蝶聞言大驚，脫口而出道，“你不必跟他走的，有我在，誰都不能勉強……”
“小蝶，多謝你了。”
凌碧虛沖著她微微一笑，神情登時柔和幾分，與對待其餘眾人的態度竟是全然不可同日而語，“不過我出來得太久，也是時候該回家看看了。”
“可、可是……”
林小蝶急道，“回去之後，你就再也無法……”
“再也出不來了麼？”
凌碧虛雲淡風輕地說道，“那也沒什麼，我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裡，能夠溜出來遊蕩了這麼久，怎麼都該滿足了，況且既然已經暴露，就算強行留下，也只會給她帶來麻煩。”
林小蝶神情一黯，櫻唇微張，似乎想要再勸，卻連一個字都沒能吐出來。
“我走了。”
凌碧虛輕笑一聲，突然轉頭看向身後的灰色高塔，也不知在對誰說話，“以後多半是不會再見面了。”
高塔依舊靜靜地矗在那裡，沒有絲毫反應。
“我走之後，你自己好好保重。”
凌碧虛並不在意，接著又道，“莫要再試圖窺探那裡了，兩年多來，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以人類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高塔依舊死寂一片，彷彿塔中之人根本就聽不見她的話語。
“好自為之罷！”
對著灰色高塔凝視良久，凌碧虛似乎明白了什麼，突然淡淡一笑，嗓音竟是前所未有的溫潤嬌柔，宛如情竇初開的少女正在與情郎濃情蜜意一般，嘴裡輕聲吐出五個字來。
緊接著，她大袖一揮，翩然轉身，朝著東南方向挪動玉足，踏空而去，居然走得無比灑脫，彷彿沒有一絲留戀，曼妙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
“後會有期！”
段天金朝著鍾文抱了抱拳，隨後轉身直追凌碧虛而去，對於滿地長毛怪獸的屍體竟是連看都不願多看一眼。
這位水之主宰如此高傲，不知為何卻獨獨對塔中之人另眼相看。
難道這名所謂的窺探者，居然是個絕世大帥逼？
愣愣注視著兩大主宰離開的方向，鍾文腦中莫名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
等等！
先前小蝶拼死也要護住塔中之人！
倘若真是個大帥逼，難道連她也……
一想到林小蝶很可能有了心上人，鍾文胸口突然有些發悶，渾身上下說不出的彆扭。
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突然被人搶走了一般，令他萬分不爽，幾欲抓狂。
就在凌碧虛離開之際，巨大的白色穹頂和位於其上的冰雪美人也隨之漸漸消散，卻沒有人發現，一道淺淺的白色瑩光自美人身上散逸出來，晃晃悠悠地飄落在黎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