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胖子，你來做什麼？”
濁井前方，王業懶洋洋地躺在石臺之上，小指摳著鼻孔，連眼皮子都不高興抬一下。
“許久不見。”
一個胖乎乎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嬉皮笑臉道，“這不是想你了麼？”
若是姜妮妮和夜夭夭在這裡，定會認出此人正是當初攛掇自己前來探查濁井的胖子左不留。
“別介！”
王業將手指從鼻孔裡掏了出來，指尖沾著一團大大的鼻屎，對著左胖子“嗖”地彈了過去，“你給老子找的麻煩還不夠多麼？趕緊有多遠滾多遠，莫挨老子！”
“這麼冷淡。”
左不留哈哈笑著側身一閃，動作靈巧得與體型全然不符，輕鬆躲過了鼻屎攻擊，“教人好生傷心。”
與對戰率土之濱眾人不同的是，鼻屎落在他身後的石柱之上，並未炸裂開來，而是靜靜地黏在上頭，看著十分刺眼。
“停！停！停！”
眼瞅著王業又要開始挖鼻孔，左不留連連擺手道，“難得見面，能不能好好說話，也不知你哪來那麼多鼻屎，怪噁心的。”
“有話快說。”
王業卻已經掏出第二顆鼻屎，猶如彈弓般瞄準了他所在的位置，臉上寫滿了嫌棄和不耐，“有屁快放！”
“聽說……”
左不留眸中靈光閃爍，沉默片刻，突然開口道，“你在鳳林宮吃癟了？”
“嗖！”
一句話還沒說完，一顆碩大的鼻屎已然迎面射來，迫得他不得不再次側身閃避。
“聽說你妹！”
隨之而來的，是王業破口大罵的聲音，“你分明自己就能看見，還用得著聽說？”
“明知道我能看見。”
左不留嘿嘿一笑，“打不過的時候，為何不向我求助？你我之間，何必見外？”
“放屁！”
王業笑罵道，“我需要向你求助？你還真當我打輸了？”
“難不成你還打贏了？”
左不留瞪大了眼睛，做作地左右張望道，“那個姓尹的丫頭也被你帶回來了？在哪兒呢？我咋感知不到？”
“滾！”
王業黑著臉，再次“嗖”地彈出一顆鼻屎，直奔胖子面門而去。
“轟！”
再次被躲開之後，這顆鼻屎重重撞在後方石柱之上，竟然瞬間炸裂開來，恐怖的氣浪席捲四方，將胖子肥碩的身軀吹得東搖西晃。
“臥槽！”
左不留連滾帶爬，尖著嗓子怪叫道，“你來真的啊！”
“率土之濱強者如雲，又勾結了章茜楠那個丫頭，哪裡是我一個人能對付得了的？”
王業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要有那個本事，不如自己去試試？”
“這樣的喪氣話。”
左不留嘿嘿笑道，“可不像是從名滿天下的王業先生嘴裡說出來的。”
“你可注意到那個女人的眼睛？”
王業並不理會他的嘲諷，沉默片刻之後，突然開口道。
“你是說……”
左不留那肉臉上的笑容為之一滯，眸中閃過一絲怪異之色，“那個粉裙女人？”
“如果沒猜錯的話。”
王業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那雙眼睛，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神之瞳了。”
“神之瞳又如何？”
左不留不解道，“你身為守井人，什麼樣的體質和天賦沒見過，還會怕了區區一雙眼睛？”
“正是因為見過了太多的天才。”
王業輕輕搖了搖頭，“我才更瞭解神之瞳的可怕，這種體質幾乎沒有上限，能夠達到何種程度，全看修煉者本人的精神和悟性。”
“你的意思是……”
左不留的表情也不禁凝重了幾分，“那個女人的精神力很強？悟性很高？”
“明知故問。”
王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見過的歷代神之瞳之中，無人能出其右，不，準確地說是連線近她的都沒有。”
“聽口氣……”
左不留對著他上下打量，“你似乎有些怕她？”
“不錯。”
王業竟是坦然承認，“我有些怕她。”
左不留瞪大了眼睛，久久說不出話來，濁井前方登時寂靜一片，連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話說……”
不知過了多久，左不留突然話鋒一轉，“以你的性子，為何會主動跑去鳳林宮惹事？”
王業突然翻身一躍，輕飄飄地落在了濁井邊上，伸手往裡一掏。
等到抽出右手，他的掌心之中已然飄浮著一團玄奧莫測的氣息。
“混沌之氣？”
左不留臉色一變，驚撥出聲道，“濁井不是枯竭了麼？”
“這下你明白我為何要去鳳林宮了麼？”
王業苦笑著道，“濁井有復甦之兆，而茜楠丫頭又突然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難免會讓人懷疑這兩者之間的聯絡，我這次去，就是想將那個女人帶回來研究一番。”
“那真是太可惜了。”
左不留皮笑肉不笑地附和著。
“可惜什麼？”
王業聳了聳肩，一臉不爽道，“看見她的那一刻，我幾乎可以肯定，濁井的復甦和那個女人脫不了干係，不，準確地說，應該就是她腹中孩兒搞的鬼。”
“濁井復甦，不是件喜事嗎？”
左不留好奇道，“怎麼感覺你不太開心的樣子？”
“你看現在這裡多清淨？連個訪客都沒有。”
王業在井邊再次懶洋洋地躺了下來，“倘若濁井真的恢復，我的清閒日子可不就到頭了麼？”
“所以你口中那個會給混沌界帶來災難的小傢伙。”
左不留聽得滿頭黑線，表情說不出的古怪，“根本就是在胡謅？”
“你這是什麼眼神？”
王業瞥了他一眼，小指又一次伸進了鼻孔之中，“找打麼？”
“沒什麼。”
左不留愣了許久，這才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就是覺得自己真是蠢得可以，居然會擔心你這傢伙，走了走了，真是浪費感情！”
“難得來一趟，不吃個飯再走麼？”
王業十分不走心地挽留道，“我可以親自下廚。”
“用你這隻手？”
左不留瞅了瞅他那插在鼻孔裡的手指，頓覺一陣反胃，連連擺手道，“還是算了罷，我怕晚上做噩夢，況且又有個傢伙吃了癟，我還要趕著去嘲諷他一番呢，告辭告辭！”
說罷，不等王業開口，他已然身形一閃，“倏”地消失不見。
“又是哪個倒黴傢伙被他盯上了？”
王業仰頭凝視天空，口中低聲喃喃道，“一大把年紀了，整天不務正業，就知道到處惹是生非，真不知王當初怎麼會選中這個傢伙。”
……
左不留的身法極快，前一刻還在與王業閒談，下一秒卻已出現在距離濁井數萬裡開外的高空之中，好巧不巧地擋住了一個白衣人的去路。
若是李憶如在這裡，定然會認出這個白衣人，正是被尉遲純鉤逼退的陰天。
“左胖子？”
相較於王業的懶散，陰天卻是當場翻臉，破口大罵道，“敢擋老子的道，你特麼活膩了？”
看似暴跳如雷，從他的眼中卻依舊看不見半點情緒。
這雙眼睛竟彷彿獨立於身體，與他本人的喜怒哀樂完全無關一般。
“聽說陰天老弟在尉遲老兒那裡吃了虧。”
面對辱罵，左不留竟是唾面自乾，笑臉相迎，“胖子我特來助你一臂之力。”
“滾！”
陰天咬著牙，嘴裡惡狠狠地吐出一個字來。
“老弟這是不信我？”
左不留用力拍了拍胸前鼓鼓的肥肉，慷慨激昂道，“胖子我願以性命發誓，定要助你討回……”
“滾！”
“老弟，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滾！”
“其實你也不必太過傷心，敗給尉遲純鉤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滾！”
無論左不留如何尋找話題，換來的都只有陰天極其不耐煩的一個字。
“既然陰天老弟不打算找回場子，胖子我又豈會強求？”
眼見挑事不成，左不留眼珠一轉，果斷換了個話題，“聽說天機子那老兒在蒼嵐之虛搞出了不小的動靜，連鄔蘭馨那個女人都摻和了一腳，要不要一起去湊個熱鬧？”
“本來是想去瞧瞧。”
陰天表情微微一變，臉色陰晴不定，沉默片刻，突然冷冰冰地答道，“現在沒心情了。”
說罷，他上前一步，將左不留粗魯地推開，隨後大袖一揮，揚長而去，身法如電，很快便化作了一個幾乎無法看見的小黑點。
“不去麼？”
目送他漸行漸遠，左不留眸光閃動，嘴角微微勾起，喃喃自語道，“那真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