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才是你在和俺說話？”
白虎伸出右爪，撓了撓後腦勺，背後雙翅僵在半空，尾巴高高豎起。
“你說哩？”鍾文從戒指裡掏出塊布擦了擦脖子，“這隨便舔人的陋習，可得好好改改，你舌頭上生著刺，若是換了個細皮嫩肉的，怕是要直接去一層皮。”
他的虎語發音純正，句法流暢，竟然比這頭帶著地方口音的白虎還要標準幾分。
“你、你怎麼講話講得這樣好？”白虎晃動著大腦袋，對著鍾文來回打量，似乎在疑惑眼前的傢伙，到底是頭兩腳獸，還是披著兩腳獸皮的老虎。
一旁的灰衣大漢也表現得好不到哪裡去。
他雙眼圓睜，滿臉驚愕之色，愣了好半晌才問道：“小傢伙，你怎麼會懂得獸語？”
“學的唄。”鍾文答道。
“當世之中，擁有獸語傳承的，唯有我‘萬獸宗’。”大漢大感驚奇，“你並非本門弟子，卻是從何處習來的？”
“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鍾文嫻熟地切換回人類語言，一本正經道，“晚輩從小就隱居在深山之中，不但每天背誦一千個獸語單詞，還堅持拿周圍的猛禽兇獸來做口語練習，久而久之，自然小有所成。”
背單詞？口語練習？
蝦米玩意兒？
灰衣大漢感覺鍾文嘴裡的每一個字都能聽懂，可連在一起，卻完全無法理解，腦袋上閃過一個大大的黑人問號。
就在他一臉迷茫之際，鍾文心中卻也是波濤翻滾，驚駭不已。
只因這“萬獸宗”，正是上古七大超級宗門之一，以擅長馭使靈獸而聞名天下。
傳聞萬獸宗裡的頂尖高手非但本身擁有聖人級別的實力，其靈獸搭檔的實力更是要勝過本尊。
如此一來，每每與人交手，對方往往相當於同時在和兩位聖人作戰，可謂是寡不敵眾，苦不堪言。
雖說概念與後世甘暮雲所在的幻獸宗有些雷同，兩個門派的戰鬥力卻是天差地別，完全無法放在一起比較。
“疼、疼疼！別扯！”
他忽然用虎語大聲叫嚷道，“這是真皮，不是套上去的！”
原來就在兩人交談之際，白虎終於按捺不住好奇之心，繞著鍾文轉了兩圈，隨即伸出右爪，對著他的臉皮猛地一扯，似乎想要確認這兩腳獸體內，是不是藏著一頭小老虎。
“奇怪，好生奇怪！”
終於確信鍾文是一頭真正的兩腳獸，白虎撓了撓臉頰，搖頭晃腦，萬分不解，“居然真的是兩腳獸？一頭兩腳獸，怎麼能將虎族語言講到這種程度？”
鍾文苦笑著揉了揉麵孔，卻不敢抱怨什麼。
開玩笑，他適才完全沒能感知到這一人一獸的靠近，足見對方至少都擁有聖人級別的實力。
七大宗門裡的聖人，自然遠非金雞宮這樣的三流小派可比，因而鍾文雖然被又是舔脖子，又是撕臉皮，卻還是一臉和氣，哪敢吐露半句怨言？
“咦？好渾厚的根基！”灰衣大漢盯著鍾文端詳了一會，突然驚道，“小傢伙，你師出何門？”
“不敢欺瞞前輩。”鍾文搬出同一套說辭，“晚輩乃是藥王谷弟子。”
“藥王谷？”灰衣大漢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這樣的年紀，這樣的修為，放在七大宗門裡都是罕見的天才，獸語水平更是超過了本門的大部分弟子，怎麼可能是藥王谷教出來的？”
“谷主栽培，不敢或忘。”鍾文答道。
灰衣大漢緊緊凝視著他，視線無比灼熱，看得他心驚肉跳，還以為又遇見了一個取向存疑的人物。
“記住，某乃‘萬獸宗’副宗主姜軒雷。”卻聽大漢忽然嘆了口氣道，“等到這場大戰結束，若是姜某尚未殞命，定要和藥王谷爭奪一下你這樣的獸語天才。”
果然是個大佬！
“承蒙前輩厚愛。”鍾文心頭一凜，恭恭敬敬地抱拳道。
“這裡已經不安全了。”姜軒雷瞥了一眼旁邊的上官明月，“趕緊帶著你的小娘子離開罷，不久之後，會有一場大戰。”
“不瞞前輩說。”鍾文搖了搖頭道，“晚輩此來，正是聽說天下英雄齊聚萬絕谷，共同對抗林北那個魔頭，也想來盡一份綿薄之力。”
“你？”姜軒雷吃驚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姜某沒有看錯的話，你還未入聖吧？”
“是。”鍾文無奈地點頭應道。
“年輕人滿腔熱血，容易上頭，倒也可以理解。”姜軒雷笑了笑道，“不過這一場戰鬥，連普通聖人都沒資格參與，你一個入道靈尊……”
他的話雖未說完，意思卻已是不言而喻。
這一場絕世大戰的最低准入門檻，居然也要達到聖人境界！
“前輩，晚輩雖然只有入道修為，卻也曾經戰勝過聖人級別的對手。”鍾文並不買賬，“只要小心行事，想來自保無虞。”
“什麼！”姜軒雷不禁大吃一驚。
“再說此戰若敗，就算晚輩現在躲得遠遠的，卻也終究難逃一死。”鍾文接著道，“還不如奮力一搏，說不行可以幫上一點忙呢？”
“那她……”姜軒雷瞥了一眼上官明月，面露遲疑之色。
“我和你們同去！”大小姐眼神堅定，斬釘截鐵地說道。
“竟然有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甘願跟著你冒生命危險。”姜軒雷哈哈一笑道，“好小子，了不得，頗有姜某年輕時的風範！”
鍾文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而上官明月卻羞得滿面通紅，不敢抬頭看他。
“既然如此，那就跟姜某一起走罷！”姜軒雷也是個爽快的性子，一旦下定決心，便毫不拖泥帶水，“我讓阿餅帶你們一程！”
“阿餅？”鍾文一臉茫然。
“喏，就是它了。”姜軒雷一指身旁的白虎道，“堂堂一隻翼虎，從小不喜歡吃肉，反倒愛吃大餅，所以給起了這麼個小名。”
似乎能夠聽懂人類語言裡的“阿餅”兩字就是指自己，白虎對著姜軒雷發出“啊嗚”一聲輕呼，又舉起右爪撓了撓脖子，那悠然自得的架勢，不似老虎，倒更像是一隻貓咪。
姜軒雷同樣口吐虎語，和阿餅你一句我一句對話了起來。
他的虎語竟是無比流暢，雖然不似鍾文那般地道豐富，卻也能夠做到交流無礙，換做人類來看，大約也有十歲孩童的水平。
“走罷！”鍾文當然明白一人一虎之間的對話內容，轉頭笑著對上官明月說道，“阿餅答應載我們一程呢。”
在無數次被鍾文的古怪本事驚豔到之後，對於他能夠和老虎對話，上官明月已經不覺得如何震驚了，只是表情木然地點了點頭。
如今鍾文在她心中，幾乎成了全能的代名詞，要是哪天從他嘴裡蹦出一句“我不會”，說不定反倒要讓她大吃一驚。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言語相通，阿餅對鍾文和他的“配偶”並不排斥，反而十分配合地讓兩人坐到了背上。
緊接著，它四肢微曲，雙翅猛地一振，身軀彈地而起，化作一道白色疾光，直奔萬絕谷方向而去，竟是比鍾文施展“紫虛龍影步”還要快上幾分。
然而兩人坐在它背上，卻感覺不抖不晃，平穩異常。
隨著它的高速前行，遠處高空中的黑點逐漸清晰起來，紛紛化作一尊尊氣勢驚人，形貌各異的修煉界大佬。
這許多平日裡被修煉者奉若神明的頂級強者此時正密密麻麻地排布在高空之中，如同蝗蟲過境，鋪天蓋地，但若細看，卻能夠輕而易舉地分辨出這些人各自分屬於不同陣營。
“前輩，既然知道林北就在這山谷之中。”鍾文望著前方浩浩蕩蕩的修煉界大軍，滿是好奇道，“大家為何不直接殺進去？”
“你以為他們不想麼？”姜軒雷伸手一直遠處下方，“林老魔啟動了防禦大陣，這不正在破陣麼？”
鍾文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數名身著黑袍的老者們正圍在山谷入口處，一個個神情肅穆，手持各種前所未見的工具，彎著腰不知在鼓搗些什麼。
“若是這幾人沒能破解大陣。”鍾文不禁擔憂道，“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林北毀滅世界麼？”
“放心罷！”姜軒雷的表情卻十分淡定，似乎一點都不擔心黑衣老者們破陣的能力，“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六壬殿’那群相師破解不了的陣法！”
聽見“六壬殿”三個字，鍾文瞳孔微張，心頭一震，險些驚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