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當年,正值年少,意氣風發,尚不羈,最輕狂。

三位志趣相投的少年相聚一處,時常縱情暢飲,肆意摸魚,還會上山捉雞,好不快活。

魏無羨整日裡心心念念算計著藍老先生的那幾根鬍鬚,江澄則費盡心思為魏無羨遮掩過錯,而聶懷桑則在一旁煽風點火,偶爾還會被魏無羨一腳踹進河裡,讓他細細品味了好幾次姑蘇的河水,箇中滋味,怕是難以忘懷。

如今故人依然健在,那美酒依舊醇香撲鼻,滿屋瀰漫,少年們亦如往昔般風華正茂。

千帆過盡,他們幾人似乎一切都未曾改變,然歲月又似悄然帶走了些許什麼。

“江兄啊,依我之品鑑,這天子笑,可比你們的荷風酒,更為美味,更易入口啊。”聶懷桑搖頭晃腦,故作姿態地品鑑道。

江澄聽不得一個不太會說話的聶二如此糟蹋他的荷風酒,瞪大雙眼,怒目而視,“放屁!你這幾杯就倒的聶二,懂什麼!”

魏無羨見狀,看了看已喝下半壺酒卻仍面不改色的聶懷桑,不禁心生好笑,憶起當年那幾杯酒下肚便已迷迷糊糊的聶二,因醉酒而壯著膽子詢問江澄喜歡何種姑娘,聽了相親的原委,還將江澄好一頓奚落,說什麼“江兄,你活該姑娘不理你”。

想當年,他可是被打得很慘呢。

此刻,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屋內,映照出空氣中飛舞的塵埃。微風輕輕拂過,吹起了窗邊的輕紗,帶來了絲絲涼意。

桌上的酒壺和酒杯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彷彿在訴說著曾經的年少肆意。

魏無羨的笑聲在屋裡迴盪,江澄的臉上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而聶懷桑則微微揚起嘴角,沉浸在回憶之中。

屋外的庭院裡,花草隨風搖曳,似乎也在見證著這美好的時刻。

聶懷桑輕輕戳了戳魏無羨的胳膊,臉上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透著狡黠,說道:“魏兄啊,說起來,你和藍二公子之間的事兒……”

魏無羨聽了,仰頭哈哈一笑,摸了摸腦袋,豪氣干雲地說道:“那是自然,一定請你喝喜酒!”

聶懷桑手中的扇子往手上一拍,頓時喜笑顏開,眉開眼笑地說道:“哈哈,你看我果然算對了!”

而一旁的江澄則黑著臉,默不作聲,但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過去。

那時,他為魏無羨得罪藍二公子的事憂心忡忡,生怕魏無羨因此而惹上麻煩,日子不好過。想著聶懷桑向來主意多,他便曾和聶懷桑商量過,要不要揹著魏無羨給藍忘機送些禮物,好讓兩人握手言和。

聶懷桑當時聽了江澄的苦惱,非但沒有絲毫的共情,還詫異地上下打量了江澄一番,然後莫名其妙的搖頭感嘆道:“我說江兄啊,這才子佳人,歡喜冤家的趣事話本你怕是一本都沒看過吧?”

江澄被他這眼神看得莫名心虛,不由得斥道:“說什麼呢?我是問你怎麼能讓魏無羨和藍二公子握手言和呢!你在聊什麼?”

聶懷桑當時只是一笑,輕輕拍了拍江澄的肩膀,說道:“這握手言和嘛……倒是大可不必,你就放心吧,這兩人,關係好著呢。”

當時江澄琢磨了好幾宿,都琢磨不明白,只覺得聶懷桑故作玄虛,便不再理他。如今想來,這聶懷桑還真是神機妙算啊!他們之間的關係····此刻,江澄看著魏無羨和聶懷桑,心中也湧起了一種莫名的感慨。

“行了行了,算你厲害行了吧。”江澄一臉無奈地拿起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算作自罰一杯。

聶懷桑見狀,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說道:“你一定在想,我是怎麼看出來的,對吧?”

魏無羨也湊了過來,臉上滿是好奇的神情,說道:“我也好奇,當日,我也覺得藍二煩我來著?”

聶懷桑挑了挑眉,手中的扇子一展,遮住嘴角那抹曖昧的笑意,然後看了對面的魏無羨和江澄一眼,調侃道:“怪不得啊……你們被人家糊弄的明明白白的。”

魏無羨和江澄對視一眼,然後十分有默契地同時上前,魏無羨伸手掐住聶懷桑的胳膊,江澄則拽住聶懷桑的大腿。 “你說不說?”魏無羨和江澄齊聲喝道。

“聶懷桑你還敢和我故弄玄虛?”江澄一臉慍怒地說道。 聶懷桑連連告饒,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說道:“行了行了!當時你們倆就欺負我,現在還聯手欺負我一個弱公子,成何體統!”

此刻,房間裡充滿了歡聲笑語,聶懷桑的扇子在他手中搖晃著,彷彿在訴說著雲夢雙傑的暴行,魏無羨和江澄則緊緊地抓住聶懷桑,不肯輕易放過他,要從他口中挖出更多的秘密。

相互嬉笑打鬧許久之後,一壺酒已盡數飲盡。

魏無羨順手開啟第二壺酒,江澄本欲阻攔,然今夜,即便此身中寄宿著歷經風雨滄桑、飽嘗苦難寂寞的江宗主的魂魄,其骨子裡仍湧動著那燃燒不盡的少年之夢。他無比珍視此刻飲酒暢談之暢快,亦珍惜那擺脫百年孤寂後的蓮花塢。

“說起來啊,魏兄,當時射日之徵你不在的那段日子裡,江兄可是找你找得好苦啊……”聶懷桑已有了微微的醉意,他的眸子不再有往日精明清醒的光芒。

“白天,他去前線拼命廝殺,晚上,就去各種奇奇怪怪的地方尋找你。我當時還挺奇怪的,魏兄難道會無緣無故地往破山洞、亂葬崗那些地方跑嗎?”聶懷桑笑著說道,“我不敢說出口,怕真成了事實,但我當時真的以為,你八成是被溫晁那個卑鄙小人給……”

“呸呸呸,提他幹什麼,喝酒!”魏無羨笑著打斷了聶懷桑的話,伸手又給聶懷桑灌了一杯酒。 “不提他!”江澄也跟著喝了一杯酒,然後無聲地搖了搖頭。

“哈哈,是我多言了,多言了。”聶懷桑搖了搖頭,顯然已經有些不勝酒力,但他還在掙扎著說道,“魏兄,數載沉浮,終換得此刻天光破雲,恭賀你啊。”

幾人嘻嘻哈哈的奚落對方一路走來的狼狽不堪,滿心真誠的恭喜摯友即將迎來的繁花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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