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躺了半個多月後,慕青語終於終於恢復的差不多了。
走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冬日裡陽光灑在她身上,暖暖的。
懷裡的孩子眯著眼睛,慢慢的適應著刺眼的陽光;父親在身後拖著巨大的行李箱,母親在身邊扶著她;路上是來來往往的車流、行人。
感受著這世間的一切,她突然感覺一切竟是那麼的美好。
是啊,一個人,連死亡都不怕了他還怕什麼呢?死都死過了還有什麼過不去的檻呢?
那一刻她看透了好多,也釋懷了好多。
向著太陽,慕青語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回到了那個充滿歡笑和美好回憶的家裡,她的房間還保留著出嫁那天的模樣。她不在的日子裡,母親每天都會都會去打掃一遍,父親隔三差五的去轉一圈,抽著煙,看著她的照片發呆,當然,每次都會被母親罵出去,嫌他在姑娘房間裡抽菸。
慕青語的父親一語成讖,他的姑娘真的回來了。
往後的日子裡慕青語慢慢的又回到了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女的樣子,雖然已為人母,但她畢竟只有二十四歲。用她自己的話說,那時真的還是個孩子。
為了孩子,她沒有離婚,但也是名存實亡。
男人每個星期都會去看看孩子,每次去都會帶一堆東西,但無一例外,全部被她扔進了垃圾桶。
轉眼間,兩年的時間過去了。
慕青語的孩子三歲了,每天活蹦亂跳,上牆爬屋。
“調皮搗蛋第一名。”說到這時候,慕青語臉上露出了一個只有母親才能擁有的迷人的微笑,那一刻,海風輕撫著她的秀髮,美得不可方物。
兩年來,每天除了照看孩子就無所事事的慕青語經常往父親的廠裡跑,久而久之,這個長得禍國殃民,肚臍眼兒以下全是腿,36D的女人無意中發現了自己除了長得好看身材好以外的第二個優點——商業頭腦。
都說女人胸大無腦,但慕青語是個另類,她的腦子跟胸成正比——此處特指商業頭腦。
短短兩年的時間,她的參與,讓父親的加工廠規模擴大了近兩倍,利潤更是上漲了20%之多。
剛開始老頭兒還在一邊輔助一下,最後直接撒手不管,一推二六五,成了甩手掌櫃。
五十多歲就過上了退休生活,整天領著外孫子到處撒野。爺孫倆在外面沒少惹事兒,他倆的主要作案物件就是公園裡的老頭兒,今天把這個老頭兒的鳥偷偷放了,明天把那個老頭的鞋給藏起來……最後公園老頭看見這爺孫倆都躲著走。
兩年來,似乎一切都向著美好的方向發展著。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無情的老天又毫無徵兆的給了慕青語致命的一擊。
事情是這樣的,為了孩子能有一個完整的童年,在孩子三歲的時候,慕青語允許男人週末帶他出去玩玩,再怎麼說,他也是孩子的父親。
一個週末,男人照常去接孩子,孩子蹦蹦跳跳的上了男人的車,車子啟動了,孩子把頭伸出車外,揮手跟她告別。
她笑著揮手,大聲喊:“快進去,危險,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孩子衝她做了個鬼臉後縮排了車裡。
然而,她做夢都沒想到,那次普普通通的分別,竟是永別。那張壞壞的小鬼臉,成了最後的畫面,永遠的鐫刻在了慕青語的腦海中。
男人酒駕,超速,在一個直角彎處徑直撞在了樹上,男人重傷,渾身多處粉碎性骨折。孩子的致命傷是顱內大出血,在送去醫院的路上心臟停止了跳動。
慕青語在太平間看到了自己的孩子,掀開白布,孩子像是睡著了,很安靜。她伸手輕輕撫摸孩子的臉。
“冰涼”她說,“那種涼,直插心底。”
她醒來的時候,又是在醫院。
“我是一個死過一次的人,我不懼死亡。”她說,“但那次我多想一死了之,多想永遠都不要醒來。”
“整整一年的時間,我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什麼後悔那天不該讓他去,都是狗屁。我只知道我的孩子沒了,他還那麼小,他還沒來的好好感受這個世界,他那麼可愛,他是我活著最大的意義,也是我的全部,沒了,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她說的時候沒有悲痛,沒有流淚,就那麼平平淡淡的敘述,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那一年,我生不如死,我想死,我時常在想,為什麼死的不是我,我願用我命換我孩子的命。可我又不能死,我死了,我爸媽也會活不下去。死,有時候其實很簡單,卻又很難。”他頓了頓接著說,“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走出了失去孩子的痛苦。不要問我怎麼走出來的,我會哭。”
我沒有安慰她,因為我知道任何的安慰都是徒勞,她也根本不需要安慰。我能做的,就是安靜的聆聽的講述。而她,需要的也僅僅是一個傾聽者。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沒有驚天地,沒有泣鬼神,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一個普普通通的故事。
世間有太多類似的故事,甚至每一刻都重複的上演著。
任何旁觀者,或淡漠,或憐憫,或同情,或激憤,都只是一個旁觀者。我們沒有任何資格或權利去評價是非,去判斷對錯。我們能做的,只能是靜靜地站在故事主角兒的身邊,在他們需要的時候,給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鼓勵。
一年後,慕青語離開了生活二十多年的家,因為在那裡,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自己的孩子。
雖然她的父母雖然理解她的選擇,但終究是不放心。為了女兒能走出黑暗,重獲新生,又不得不尊重她的選擇。
於是,她孤身一人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這裡沒有人認識她,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
然後,她憑藉自己的商業頭腦和強大的資金後盾,很快就在這座城市站穩了腳跟,建立了自己的公司。一個女人,在一個陌生的城市打拼,其中的艱辛自不必多言。當然,不排除她為了麻痺自己而拼命工作的原因。
無論如何,慕青語終究完成了質的蛻變,她不再是那個無知的少女,不再是那個無辜的人妻,不再是那個無助的母親。
過往的種種,慢慢的被時間風化。曾經的苦難和傷痛,被她悄悄的鎖在了心底最深處。
故事講完了。
一個可憐的女人,一個堅強的女人,一個偉大的女人,這是我慕青語的評價。
當然,也是一個漂亮到沒朋友的女人,一個已經給我講了她的故事的有故事的女人。
那一年,我23,她32。像極了某種輪迴。
我說:“真的假的?我知道你肯定比我大,但我以為你最多也就是二十六七的樣子。”
她說:“怎麼?嫌我老?”
我說:“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她說:“看我嘴型,滾犢子!”
……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好,然後又莫名其妙的給我講了她的故事。
直到一年後我才知道,那天是四月初四,她的生日。
那一夜,我是她的樹洞。
再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她遇到了一個改變她一生男人,男人又高又帥,帥過劉德華,酷過吳彥祖,碾壓謝霆鋒,吊打段奕宏,360度無死角的帥。男人的一舉一動都深深的讓她沉淪,她願意為男人做任何事情,願為男人付出一切。
男人叫施陽,就是我。
當然,這一段是我意淫的。
……
望著慕青語消失的方向,我輕聲說:“女人,就讓往事,隨風而去吧……另外,臨走前為什麼不把外套還我,看不見我凍得鼻涕都流到嘴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