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弎見狀不妙,想也不想直接將手中劍拋擲出去砍在他脖子上,鮮血噴湧之際,也有無數城衛兵向他揮出了手中的劍,他有心抵擋,奈何沒了兵器,只能抬臂去擋。

看見兵刃落下時,他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真好,終是為殿下擋住了他們的腳步。

千鈞一髮之際,只見半空中有道暗紅色劃過,一枚尾帶紅纓的箭矢橫空出現,射穿了傷人者的脖頸,那把危險的刀刃入肉三分,卡在雲弎左臂半寸距離,未能致命。

韓清發現容衍停了下來,他正直勾勾看著街頭快速接近的一人一馬。

仔細看就會發現,除了韓清看到的這人,他身後還有數十人同樣飛速接近,不,應該說是“她”。

身穿男裝的颯爽女子一頭長髮高高豎起,手中還拿著一把長弓,她驅馬停在容衍跟前,一個手勢便讓身後眾人出手掀翻了城衛,看清容衍他們的模樣,她皺著眉頭:“怎麼搞成這樣?”

容衍唇線抿緊,想行禮被來人拉住:“都這德行了,還管什麼禮節,迂腐!”

容衍也不堅持,只喊了聲:“蕭姨。”

然後將韓清拉到身前:“姨,帶我們進宮!我有要事稟報父皇。”

韓清抹了把臉上的血:“這位是?”

來人一腳踩在被手下提來的城衛副將腦袋上,動作頗為不羈:“好說,在下蕭苒。”

韓清瞪大眼:“巾幗女將,蕭將軍?”

蕭苒只是笑笑,隨後一手一個,將兩人連同就快暈倒的云爾一起扔上路邊板車:“閒話路上說,進宮。”還不忘提醒:“板車我買了,這位攤主記得去將軍府結賬,出門走得急,沒帶銀子。”

韓清過了好一會兒才從渾身的痛裡醒過神來:“你居然認識蕭將軍?早說有蕭將軍接應,咱們還跑什麼?”

容衍也奇怪呢:“蕭姨是看見煙花來的?”也太快了吧?

蕭苒嘴裡叼了根草,拍拍馬脖子往板車靠近點兒,然後扔給容衍一封信,上頭寫著:三殿下有難,城門接應。

她問:“不是你讓人送來的?”

容衍搖頭:“我的人都在身邊,還有個雲武,怕是……”

蕭苒已經派人去尋,但過了這麼久,怕是凶多吉少。

這就奇了怪了,人都在,這信會是誰送的?

容衍嘆口氣:“您就不怕是騙子?”

蕭苒把草徑扔了:“左右不過跑一趟,錯了就當鍛鍊身體,對了還能救你一命,不虧。”

至於看到信時丟下手上的東西和她相公就跑,這事兒就不必和孩子說了。

“先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你不是去江南巡視了麼,能讓你這無慾無求的孩子拼命,應該不是小事。”

容衍點頭,將嚴律乾的那些事簡單說了一遍,韓清發現他越說,氣氛就越安靜,抬頭一看,冷著臉的蕭將軍面無表情,更叫人想起了當初叱吒風雲的那些傳聞。

“嚴律是吧,你放心,這事你老子要是不管,我去砍了他。”

然後補充:“我說砍嚴律。”

韓清:不然呢?

……傳聞裡可沒說蕭將軍這麼虎……

有了蕭苒保駕護航,容衍順利進宮,見到了皇帝。

正值壯年的皇帝陛下聽完來龍去脈,直接就砸了硯臺:“宣大理寺卿,另外,著三皇子為欽差,帶御林軍給朕將嚴律拿下。”

蕭苒在旁輕咳一聲,皇帝瞥她一眼,又道:“蕭將軍隨行。”

蕭苒上前一步,屈膝要跪,皇帝擺手:“免禮。”她就真迅速站直身子:“謝陛下,臣領旨。”

韓清頗為惋惜地看了她一眼,這位曾經令邊疆蠻子聞風喪膽的女將軍,如今行走不便,右腿不正常的彎曲提醒著看到的人,最後一戰,她究竟遭了什麼罪。

容衍側身擋住他的視線,也恭敬行禮:“兒臣遵旨。”韓清才感覺到自己冒犯,忙低下頭來。

後者要留下聽皇帝再問細節,容衍就和蕭苒一起往外走,才走出勤政殿就看到兩名盛裝女子迎面走來。

容衍輕快的神色頓住,面色平靜:“見過皇后娘娘,見過……母妃……”

姬貴妃姿態端莊走到容衍跟前,語氣卻很冷淡:“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是讓你待到下個月麼。”

容衍心頭像被刺了一下,蕭苒當場就要炸,卻被皇后拉住:“人家母子倆說話,蕭將軍和本宮就不要留下來礙眼了吧。”

蕭苒看她一眼:“我長得好看,怎麼都不會礙眼。”

皇后:……罵誰醜呢?

姬貴妃生來明豔,即便幾乎素面朝天,頭上也只隨意帶了只木簪,整個人仍然像是一幅濃墨重彩的畫,只是她神色過於清冷,少了些人間煙火氣息。

即便對著自己的親兒子,也依舊冷的像塊千年不化的寒冰。

“我見你從勤政殿出來,見過陛下了?”

容衍抬頭,想從她眼中找到一點溫情,可惜,那裡除了漠然,就是不耐,她甚至不願看他這張臉。

“是。”

姬貴妃大概也難得從兒子口中聽到這般淡然又簡單的回答,她微微挑眉:“聊了什麼?”

容衍望進她和自己同色的眼中,試圖從這裡找到自己的身影,良久他才問:“在我回答母妃之前,母妃能否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姬貴妃還是那副神色,像個冰雕雪琢的美人:“你說。”

容衍問:“雲亦,是不是你安插在我身邊的人?”

姬貴妃長長的睫毛動了一下,像從冰雕變回了真人,她的視線繞過容衍,落在空處:“所以,他死了?”

容衍只覺得心中一痛,像大冷天被潑了一身的冰水,那刺骨寒涼,直教人痛徹心扉:“為什麼?”

姬貴妃不答反問:“看你隻身前來,那姓韓的是被拿下了吧?”

偏這時,皇后突然開口:“對了姬妹妹,今日瀛兒說得了件有趣的東西,喊我們去看呢,問他是什麼也不答,真是越大花樣越多。”

冷若冰霜的姬貴妃卻忽然笑了起來,這一笑如冰雪初融,萬物回春:“那都是他的孝心。”

皇后頗有些吃味:“是給本宮的孝心,還是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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