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檬還沒來得及探究這個少年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手術室的門開啟了,她連忙站起來走過去,“醫生,情況怎麼樣了?”

“好在救治及時,命是保住了,不過還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聞言,寧檬鬆了口氣,之前她見那隻小貓奄奄一息的樣子,還怕它就會這麼熬不過去,在她付完醫藥費之後,沈漾站在一旁低聲說:“我以後會把錢還給你的。”

“不用了,就一點小錢而已。”寧檬看著前方專心開車,邊隨口回了一句。

沈漾沒有出聲,看樣子他不會因為她的一句話改變主意。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寧檬無意間看到了前方從人行道那裡走過去的年輕男女,她忍不住出聲,“那個人好像是你的弟弟。”

那個笑得就像是陽光一樣的花美男,不是沈浴又是誰?沈浴此刻還牽著一個少女的手,他們有說有笑,看起來很親密,又因為這對少年少女顏值不低,走在一起很是養眼,所以才會讓人這麼一眼就注意到他們。

沈漾的目光平靜的落在了那走過去的人的身影之上,他眼底裡的眸光未有變化,仿若剛剛走過去的只是一個普通的陌生人而已。

寧檬有所感慨,“青春呀,果然是讓人懷念。”

他不解的問:“為什麼要懷念?”

“因為可以早戀。”

他眨了一下眼。

寧檬忽然就有了一種自己在犯罪的錯覺,她又補救性的說道:“當然了,像你們這種年紀的小朋友還是應該把學習放在第一位,等到將來考上大學,找一份好工作,女朋友總是會有的。”

沈漾的目光再一次的落在了車窗之外,沈浴的背影早已經消失在了夜色裡,他忽然呢喃出聲,“媽媽會生氣的。”

“我想每一個父母看到自己還在讀書的孩子早戀了,都會生氣的。”寧檬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在綠燈出現的那一刻,她鬆了剎車,踩了油門。

沈漾平靜的眼底裡是一片幽黑,他收回了目光,唇角淺淺的揚起了一抹弧度。

到了車庫,把車停好了,寧檬從車上下來,光線不足的停車庫裡有幾分昏暗,她看著站在一邊不動的少年,“你還不回去嗎?”

“沒有鑰匙,回不去。”他清冽的聲音在灰暗裡大大方方的響起,讓人頗感壓抑。

寧檬總能夠毫不留情的和冷雲霆劃清關係,但在面對這個少年的時候,她的堅持總會忍不住動搖起來,最終,她還是無奈的說道:“只有今晚而已。”

他雙眼微亮,在他握住了她的一隻手抬起,要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個吻時,寧檬及時的抽出了手。

“不要做這種沒必要的事情。”她直言不諱,“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學到的這些東西,但我不需要你這樣來討好。”

沈漾垂下了眼眸,“除了這個,我不知道自己還有哪裡存在價值。”

“那你就好好的活下去,再考慮尋找自己的價值吧。”

寧檬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他卻怔怔的看著她,神情裡有著迷茫,第一次有人教導他要好好的活下去,他還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許多年來,他靠著本能活下來了,但從來沒有嘗過“好好”的滋味。

但她說的話,是不會有錯的,他需要更大的生存空間,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幾天過後,那個女人升職了,她的心情不錯,所以久違的,沈漾在放學後沒有在小區裡遊蕩,而是踏進了家門。

很多年裡,他一直都以為那個打扮精緻,面容年輕的女人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不過如今也只是曾經而已。

她拿了瓶罐裝啤酒坐懶懶的靠坐在沙發上,臉上滿是輕鬆愜意,只是就算是在她高興舒坦的時候,她的目光也從沒有落在那個少年的身上。

直到自覺的走進廚房裡洗碗的沈漾輕輕的發出來了一道聲音,“老師說要見你。”

“你又偷別人的東西了?”敷衍的語調裡,充滿了不耐煩。

“是沈浴和班上的一個女生的事情……”

客廳裡,坐在沙發上的女人面色一頓,“你說什麼?”

沈漾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他垂著頭說道:“我看到了他們走在一起……關係很好的樣子。”

他的話並沒有說的很絕對,可是也足夠讓人明白了。

那個女人的好心情消失殆盡,她整個人都忽然的變得暴躁了起來,再罵了一句髒話之後,她手中的啤酒罐朝著那邊站著的少年砸了過去,這只是一個習慣性的洩憤的動作,隨即她又抬手扶額,拿出了手機撥打電話。

沈漾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即使他的額頭那裡已經紅腫了一大塊,可他的目光始終是平靜的。

在這個家裡,他就有如是一個所有人用來發洩壓力的工具,沒有人會花功夫主意他,也就不會有人察覺,那個隱藏於灰暗裡的少年,如果說之前的他只是蜷縮在角落裡的只有求生本能的爬蟲,那麼現在的他所釋放出來的氣息,已經成了一隻野獸。

他越來越貪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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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瘋子的自述

渡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