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有的只是人。
寧檬反應過來，她跑出了大門，冷風颳著她的臉，卻並沒有讓她的步子慢下分毫，她心中很清楚，哪怕只慢下來一步，也許那個曾經抱著淡然處之心態的男人就會要死在自己人的手裡。
不，現在想想，他從始至終都能這麼冷靜，或許是他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己要迎接的命運是什麼。
山腳下已經聚集了一堆身穿白衣戴著面具的村民，在漆黑的夜裡，他們的身影就像是一個個要勾魂索命的惡鬼。
當油燈的燈芯爆出來了一點火花時，坐在廟裡的人睜開了眼，他緩緩起身，在把身上衣服壓出來的褶皺印撫平了之後，他戴上了那張白色面具，從旁邊提起了一盞燈，他轉身走出了廟門。
宋喪的每一個動作裡透露出來的都是從容不迫，行走這夜色裡的林間，於他而言就像是閒庭漫步，不急，不燥，更不會憂心自己接下來是否有性命之憂。
前面的黑暗裡卻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宋喪慢慢停下了步子，他靜靜地注視著前方的黑暗，一雙眸子裡沒有半點波瀾。
終於，在那黑暗裡跑出來了一個女孩。
“太好了！你還沒有下山！”她跑到了他的身前，抓著他的手便是喘著氣說道:“你不能下山，跟我走！”
宋喪微微眨了一下眼，他像是個不會思考的娃娃一樣被她拽著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在過了幾秒鐘之後，他說:“我還沒有完成祭祀。”
“你不能完成這個祭祀！”寧檬隨手將小路上伸出來的樹枝撥到了一邊，因為天黑，她的視線也受了影響，來的路上又因為跑的太急，她沒少被樹枝刮到，身上也有好幾個地方被蹭去了皮，但她的步子從沒有停下。
宋喪看了眼被她抓著的手，“為什麼不讓我完成祭祀？”
“因為你會死。”寧檬頭也不回，她拽著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怕山下的人發現不對勁，所以她走得很快，不敢停留。
“祭祀不完成，也許會給村子帶來災難。”
寧檬抽空回頭看了他一眼，“先不說山鬼發怒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算這裡真的有山鬼，那村子裡的人大可以搬走，又何必去犧牲一條人命？”
“他們都說這裡是他們的根，他們不能離開。”
“他們不離開，但你可以離開。”寧檬神色堅定的看向遠方，“你不是說你想離開這裡嗎？我現在就帶你離開這裡。”
她也早就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她不知道在這裡繼續留下去，下一個會死在這裡的會不會是她，趁著現在雨停了，倒不如就去拼一拼。
“你要……帶我離開？”
聽到男人不確定的聲音，寧檬抓緊了他的手，“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是我說出口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身後的人忽然就停住了步子。
寧檬只得回頭看他。
“你一個人離開的機會更大，帶上我，只會成為你的負累。”他緩緩問道:“為什麼要來找我？為什麼要帶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