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手到了一批,已定下的計劃自然要馬上實施。

受傷未愈的鮑勵留下守船,玉面將軍許川、陳景成和陳宏等十人翻山走近路,火速返回下蔡殺安自遠。

待他們到達下蔡,正趕上安家出殯。

按照本地習俗,死者停屍三日就該入土為安。但安家出殯的日子,被拖延到了洪水後第九日。

九,已是停靈的極數。

再者七月多雨悶熱,下蔡縣城中去年冰庫的存冰已經用完,無法再用冰凍儲存屍體。所以死者已等不到洪水退去後,再按喪葬之禮下葬了。

許川帶人站在山坡上,看著從城門出來的一長排載著大小棺木的送葬船。吩咐眾人等安自遠葬完家人再動手。

聽著船上披麻戴孝的三四十人發出的震天哭聲,陳景成低聲嘆道,“安家人都死了,這些花銀子僱來的哭喪人哭得如此傷悲,應是因為他們家也有親人過世了。”

“許管家,四爺,請看頭船。”陳宏示意陳景成和許川看向頭船,“那個披重孝扛幡的孝子就是安自遠。”

安自遠身披重孝跪在頭船上,看動作哭得很是傷悲。

待送葬船到了安家祖墳所在山坡下。扛幡的安自遠被兩個人攙扶著,或者說是拖著,走向安家祖墳。

許川輕捻手指問陳宏,“我記得你說過,安自遠會武功?”

陳宏十分肯定,“會,屬下親眼見過安自遠動手。他的武功不低,身邊還有至少兩個高手保護。本來四個,但後來走了一個,又有一個死在了觀音廟山上。”

“扛幡之人一看就不會武功,架著他的兩人倒是有把子力氣。”許川用目光將整個送葬隊伍掃視一遍,當機立斷道,“咱們要找的人可能不在此處,陳四哥帶三人在此等候,喪禮畢就將安自遠擒住,餘下人隨我進城。”

安宅洪水未退,藏不住人。許川直接帶著陳宏等人趕往安家停靈的藥王廟,廟內僧人正在拆靈棚,安自遠並不在廟中。許川縱身躍到殿頂,四下檢視後直奔殿西的佛塔而去。

陳宏立刻帶人追了上去,他們還未爬到塔頂,許川已提著一具屍體走了下來。

陳宏嚇了一跳,“許管家,這人是?”

“看衣著和年紀,此人應是林二爺所說的,安府老管家,回墳地!”佛塔頂樓內除了老管家的屍首,地面上還有不少血汙,說明近日有不少人死在塔中。安自遠的手段,可能比他們猜測的還要狠辣。

待許川帶著屍首趕回墳地時,身體虛弱的安自遠正被兩人架著,一個個繞墳頭。

等安自遠圍著每個墳頭轉完三圈,要被人架著離開墳地時,許川現身,將送葬隊伍攔住。

還不等安自遠開口,老管家的兒子安東已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撲向許川帶來的屍首。

“爹,爹——”

許川見安自遠也一顫,目光看向被殺的老管家,便很是客氣地問道,“老管家的屍首是在藥王廟內佛塔中發現的,安少爺可知是何人殺了老管家?”

左右架著安自遠的兩人低頭不動,被孝帽遮住半張臉的安自遠微微抬起頭,他的面色蒼白如紙,雙眼紅腫不堪。

陳宏厲喝,“你是何人?安自遠在何處?”

“誰也別動,否則老子立刻捅了他!”左右扶住安自遠的兩人揚手甩掉身上的孝衣,露出抵住安自遠兩肋的刀子,凶神惡煞吼道。

這突然的變故令等著領銀子的送葬人們目瞪口呆,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的安東也傻眼了。

“都退開!”劫持安自遠的兩人拖著他向後退向樹林,就在兩人心中正得意時,藏身樹林中的陳景成帶人衝出,幾下便將劫持安自遠的人制住,連同安自遠一起綁了。

這下,送葬隊伍更驚了:這幫人不是來救安自遠的?

安東帶著安家的十幾個僕從衝上來,“你們是什麼人?快放開我家少爺!”

許川未理會這些人,只問安自遠,“你是何人?殺死老管家的人何在?”

被捆住雙手的安自遠,嗓音雖嘶啞,但說話調理很是清晰,“小,小人安自遠,兇手昨日就走了。”

“他們去了何處?”

安自遠虛弱搖頭,“小人不知。”

陳宏懊惱道,“讓他跑了!”

許川又問道,“這兩人是誰?”

安自遠回道,“饒州水匪。”

許川上前為安自遠解開繩子,溫和道,“安少爺可否隨我等走一趟?事情查清後,在下再派人把您送回來。”

安自遠立刻點頭,喚過安東嘶啞吩咐道,“先將你父親安葬在祖墳邊,再花重金聘請信得過的護院守住城東的鋪子,旁事等我回來再說。”

安東抹著眼淚問,“少爺,僱多少護院?”

“二十人。”

因帶著安自遠和兩個水匪,翻山越嶺不便,一行人改為乘船,星夜兼程追趕林家大船,直到第三日晌午返回大船上。

看到許川帶回來的“安自遠”,第一眼便斷定此人不是安自遠。

不,更準確地說面前的人才是真正的安自遠!!!

假扮安自遠的人是誰,他為何與安自遠如出一轍?

見林如玉臉上難掩傷痛,沈戈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攥住了一般,疼得厲害。

此時的安自遠,臉色和精神都好了許多,他用沙啞的聲音,講述事情經過,“七月初八那天,我帶著兩船貨物出饒州走了半日,就遇到了水匪,人和貨都落到了他們手裡。昨日,水匪告訴我,我的家人皆命喪洪水之中……我苦苦哀求,他們才同意我用三萬兩銀子贖身,回家奔喪。”

穩住心神的林如玉問道,“在饒州被抓後,水匪將你關押在何處?”

饒州到下蔡,行船需三日。水匪昨日告訴安自遠,今日安自遠便能在下蔡給家人送葬,顯然他沒有被關在饒州附近。

不由得,林如玉想到了陶家莊。

安自遠看向面有胎記的小姑娘,神態未發生任何變化。但林如玉與他的目光對上,內心卻無法平靜。

安自遠搖頭,“我被抓後醒來時就被關在石洞裡,被帶出來時面上蒙著黑布。雖不知具體在何處,但那處應是下蔡方圓三十里內的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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