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阿彪的性格,就是不服就幹。
但面對火麒麟。
他這種心性像是被顛覆了。
畢竟人家名號在那擺著,道行在那擺著。
阿彪跟人家比,確實還差些層次。
“蝦米東的局子?”
“阿彪……”
“阿彪?是你狗日的!”
“老子確實看你有點兒面熟,想起來了。”
“阿彪阿彪,喜歡單挑!”
“我記的,你這貨,喜歡跟人單挑,對吧?”
“那晚上,賊五還是陸麻子來著,被你弄不輕,胳膊差點兒廢了!”
“草!還以為誰呢!”
火麒麟仔細打量著阿彪。
漸漸記起了他。
雖然他們可能只有過那一回交際。
但阿彪這長相,辨識度太高了。
再加上他喜歡操這個大爺,操那個大爺。
很容易讓人記住他。
“大爺的,有這事兒!”
“是賊五這王八蛋。”
“他尼瑪跟蝦米東說老子壞話,讓我聽見了。”
“火麒麟啊,咱當年也是道上響噹噹的人物,那是啥名氣?”
“出來了,怎麼幹上這種渾差了?”
“這活,出力狠,也特麼拿不了幾個費用。”
阿彪見對方認出了自己,腔調上瞬間變氣勢了。
他朝火麒麟扔去一支中華。
火麒麟接了。
但他臉上,掠過一陣淡淡的憂傷。
甚至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瑪個B的!”
“老子在裡面呆了五年!整整五年啊!”
“再回江湖,哼……操!人回來了,茶涼了!”
“彪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現在是虎落平陽。”
“只能騎著驢找驢,先弄飽肚子。”
“才尼瑪能有機會,東山再起!”
“草尼瑪的,我火麒麟怎麼就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他越說越憤慨。
眼睛裡一直盪漾著陣陣不滿與無奈。
甚至是,明晃晃的殺氣。
很顯然。
他出獄後並不順利。
應該是遭受到了不少冷眼和挫折。
這江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阿彪這樣,講義氣,重朋友。
你行時,別人跟你玩。
你不行了,誰踏馬還搭理你這茬兒?
入江湖易!
闖江湖難!
退出江湖,更難!
迴歸江湖,難上加難!
這是我從他這一番話語和嘆息中,悟到的真諦。
“大爺的,我當然能體會。”
“我也進過號子。”
“草!不過我出來後,還算吃的開。”
“主要是有個好大哥對我不離不棄,還肯罩我。”
“就是琛哥嘛,你當年應該聽說過的?”
阿彪也進去蹲過。
所以他倆瞬間就找到了共同話題。
感同身受。
惺惺相惜。
自然也更投機了。
“琛哥?葉……葉琛?”
“臥槽……”
“想當年,琛哥那可是道上響噹噹的人物啊!”
“神當殺神,佛當拭佛!操,混的牛逼!”
“他弄那些事兒,比我屌多了。”
“當年,幹那大歌星那事兒,牽動了整個京城黑道白道一場明暗大戰,都驚動咱國家的天爺爺了。”
“可特麼人家琛哥玩兒贏了。”
“咱火麒麟跟琛哥比,算個雞毛啊?”
一提到葉琛,火麒麟都顯得很是敬畏。
他的氣勢,再次打了折扣。
阿彪也是夠狼狽。
這傢伙還懂狐假虎威呢!
他恰到火候地搬出琛哥來,算是把火麒麟狠狠鎮了一下。
其實我也挺震驚的。
琛哥確實牛。
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是我沒想到,他竟然那麼牛!
至少在我剛來眾泰那會兒,我還以為,開保安公司的都沒啥大出息呢!
原來,這行業。
真的是藏龍臥虎啊!
但此時,倆人這麼一續上。
那邊的壞三兒。
以及另兩個帶隊的頭目。
他們都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壞三兒可能資格還差些,忍著沒敢多嘴。
但另個兇巴巴的大長臉頭目,卻直接過來干涉起來。
他上前拍了下火麒麟肩膀。
提醒道:
“火哥,咱來幹啥來了?”
“跟他廢個球話啊?”
“咱要擺正位置啊,火哥。”
“說實話,要不是看在豐臺骷髏頭大哥的面子上,我真不敢帶你玩兒!”
“現在,你立個投名狀吧。”
“你把這個什麼什麼彪幹了,我在朝陽留塊蛋糕給你。”
“也許不怎麼大,但一定很甜。”
“我狗順兒,說到做到。”
這個大長臉說話氣勢倒是很強。
顯然也是個江湖老鳥。
但就是這名字……
狗順?
這名也能當大哥?
就不能查查字典,取個響亮點的綽號?
哪怕叫狗蛋呢!
是不是也比這好聽多了?
我一直沒插言。
或許也不夠資格插言。
關鍵是,火麒麟、狗順這些牛逼人物,咱一個也不認識啊!
盤道都沒法盤。
只能是阿彪站出來跟他們盤。
但是我也看出來了。
今天晚上這個局,確實有點兒大。
這近百號人,這好幾個頭目都特麼不是省油的燈啊。
壞三兒在其中,都根本沒資格發表意見。
他尼瑪就是蹭飯吃的。
劉光武更甭提了。
他只能算是壞三兒的小弟。
再說了,這狗日的背叛了琛哥。
剛才阿彪跟火麒麟盤道,提到了琛哥,可算是把劉光武嚇的不輕快。
冷汗都冒出來了。
總之。
今晚這個江湖局,蠻有意思。
我倒希望,雙方能夠偃旗息鼓。
民工也消停。
我也消停。
不然真要火拼起來。
勝敗難料,傷亡難料。
但是萬萬沒想到……
那火麒麟突然轉過身去,朝著那個叫狗順的大長臉老大,直接就是一耳光。
“草尼瑪的!你特麼威脅誰呢?”
“老子混的風生水起的時候,你還在三里屯幹內保呢!”
“你還特麼敢打著骷髏頭名號,給我火麒麟使眼色,指手畫腳!”
“我吃你這一套?”
“臥草尼瑪的……”
火麒麟氣的夠嗆。
罵聲中,唾沫星子都噴出來了!
狗順被打麻了,一陣呲牙裂嘴,擠眉弄眼!
他年齡跟我差不多的樣子。
正是不知道頭青蛋腫的年紀。
一上頭。
徹底翻臉了!
“尼瑪德!你以為你還是當年的火麒麟啊?”
“兄弟們,幹!”
“把這姓霍的,給老子一塊幹!”
“幹好這一票,財神爺(僱主)那還許了別的活!”
“油水呲啦呲啦響啊!”
“反正夠咱兄弟們瀟灑一陣兒的!”
狗順當即揚起手中的砍刀,振臂高呼了起來。
這也就意味著,火拼在所難免了!
“聽順哥的!幹!”壞三兒那邊也迅速響應,並且將目光瞄向我,不帶絲毫猶豫,直接就揮舞著砍刀殺了過來。
劉光武也配合他,從另側朝我攻殺。
一時間,大戰即開。
阿彪有些氣惱。
但眼下已經沒的迴旋的可能。
他馬上將兩指伸進嘴裡,打了一個很響的口哨。
片刻間。
三十多個民工,從鐵皮房中殺了出來。
他們手上都拿啥的都有。
鋼管;
鐵鍬;
水果刀;
甚至還有菜刀!
與此同時,小胖和地包天也率領一眾保安,從鐵皮屋後面,殺了過來。
我方三夥人馬,共計六十餘人!
殺了這幫人一個猝不及防!
幸虧是阿彪想的周全,將他的軍事才華展露了出來。
並做了這一番部署。
否則,我們根本沒法跟人家硬碰硬。
對方是好幾撥人馬的組合,加起來足足近百人啊!
而且全是經常打打殺殺的硬點子。
人家靠的就是玩刀,玩狠,立足於江湖。
你跟人家怎麼比?
劈里啪啦!
一百五六十人,瞬間拼殺在了一起。
起初我方佔據優勢。
畢竟阿彪這番安排,佔據了一個出其不意的開端。
但不一會兒,這優勢就沒了。
這些亡命徒拼起來,真是特麼的不要命啊!
而且人家也有戰術。
他們人多,專門就分出些好手,對付我和阿彪。
誰都懂得擒賊先擒王。
賊也會。
畢竟那壞三兒及劉光武跟我有恩怨,他們就專門照著我使勁!
而且他們還招呼過幾個幫手來。
六七個硬茬子。
有使棍的,有使刀的!
他們將我圍在中間,一陣猛砸,猛砍!
那簡直是想要我命的節奏啊!
我不敢有絲毫懈怠。
但面對這些個人的圍攻,我也只有防守和躲閃的份兒,哪有機會反攻?
阿彪跟我一樣,也被特別針對了。
不過他還好一點。
只有三四個人專門跟他對拼。
但他明明看到我被困,卻也沒辦法衝來解圍。
“草!壞三兒!”
“劉光武!”
“你倆狗日的……”
我憤憤地罵著,艱難地應對著眼前這一番刀棍橫行的攻擊。
反正這一刻,我弄死這倆混蛋的心都有了。
早知他們也是開發商僱的兇。
在商城就該弄廢他!
結果留了禍患。
“哎呦……”
不好!
或許是我注意力過度集中在壞三兒和劉光武倆人身上了。
一個拿鎬把子的傢伙,狠狠地砸中了我的後背。
下手可重了。
那種滋味沒法形容。
反正剎那間,我覺得體內的五臟六腑,都被震的移了位似的!
我一個側身準備向他還手。
結果劉光武又抓住時機,一鋼管抽在我左腿上!
我靠……
一步捱打,步步捱打。
我一人對抗六七人,確實太吃力了!
根本應付不過來!
緊接著。
我余光中刀光一閃!
那壞三兒直接就揮著砍刀,朝我砍了過來!
完了完了!
我左腿剛捱了一棍,挪步很費勁!
這一刀我像是根本躲不開了。
這要是幹在我胳膊上,恐怕連骨髓都能砍出來!
我心裡猛地一慌。
整個人,都快嚇完了!
即將被砍刀擊中的前秒鐘,我心裡想到了很多,很多。
尤其是我想到了我爸,我媽,和我小妹。
還有我那年過七旬的奶奶。
我要是真被砍廢了,甚至是被砍死了。
他們怎麼辦?
“對不起……龍兒不孝!”
我能留給他們的!
只有這幾個字……
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