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睛先下來,低眉垂眼站在車旁。

顧硯從晚睛,斜瞥向石滾,迎著石滾一臉的笑,哼了一聲。

李小囡下了車,挨著晚睛站住,小心的打量著四周。

“走吧。”顧硯沒看李小囡,嘩的抖開摺扇,大步往前。

綠袖和晚睛這個夯貨好得能穿一條裙子,這小妮子果然也和晚睛一見面就臭味相投了!

顧硯人高腿長,大步流星只管往前走,李小囡和晚睛跟得一路小跑。

不遠處是能夠看全整個北興碼頭的瞭望塔。

顧硯徑直進了瞭望塔,李小囡兩根手指揪著晚睛的衣袖,來回轉頭看著在瞭望塔入口站得筆直的廂兵統領和諸廂兵。

這個世子爺越來越像是真的了!

顧硯徑直登到塔頂。

瞭望塔寬敞高大,最上面如同一間四下敞開的八面涼亭。

李小囡趴在欄杆上,放眼遠眺。

今天天氣晴朗,放眼望去,簡直是目力有多遠,就能看多遠。

李小囡低頭看向地面。

這個高度,也不過就是四五層樓的樣子,這麼點兒高度,就能極盡目力的眺望了。

這和她的人一樣,站在千年之後無數賢能的肩膀之上,看這個世間,是不是也像站在這座瞭望塔上看遠方一樣?

唉!

李小囡暗暗嘆了口氣,她有點兒想念雲霧繚繞的上海中心和金茂大廈了,那才是真正的高樓大廈。

“那個就是我剛委任的年青人,姓範名武,碼頭上都叫他阿武。”顧硯用摺扇指點著。

那個阿武正沿著碼頭連走帶跑,阿武身邊,跟著那天尖叫別打了的婦人,婦人揹著大布袋,手裡捧著個算盤。

“那個婦人是阿武的堂姐,也是他媳婦。”顧硯介紹了句。

“有點兒亂。”李小囡看著亂糟糟的碼頭。

“嗯,阿武頭一天接手,只亂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顧硯眯眼看著阿武夫妻。

晚晴不敢像李小囡那樣放肆的趴在欄杆上看,依舊規規矩矩站著,儘量不動聲色的靠近欄杆,伸長脖子往外看。

“下去看看。”顧硯在瞭望塔頂部轉圈看過一遍,用摺扇拍了拍李小囡的肩膀。

李小囡跟在顧硯後面,下了瞭望塔,穿行在人群中。

走沒多遠,顧硯突然頓住,李小囡正一路小跑緊跟其後,幸虧晚晴伸手拽了她一把,要不然李小囡就撞上顧硯了。

“倒是挺有本事!”顧硯晃著摺扇,味兒不怎麼正宗的誇獎了句。

李小囡從顧硯身旁伸頭往前看。

前面挺遠的地方,那個阿武彷彿踩在眾人頭頂上,高高在上。

“這麼高!”李小囡脫口喊了句。

“踩著高蹺呢。”顧硯接了句,嘩的收了摺扇,接著大步往前。

離阿武還有十幾二十步,顧硯站住,微微仰頭看著高喊指揮的阿武。

王貴已經一溜煙跑過去,見顧硯看得專注,沒敢打擾。

顧硯從阿武看到站在阿武旁邊的婦人,隨口問了句:“怎麼樣?”

“嗯?”李小囡一個怔神。

這沒頭沒腦的怎麼樣,什麼意思?什麼怎麼樣?

“回世子爺,子時前,整個北興碼頭的扛夫就都過來登記了,今天一大清早,能到的都到了,比平時早,比平時齊全,直到這會兒,都能聽從排程。”王貴垂手稟報。

李小囡暗暗鬆了口氣,原來這個怎麼樣不是問她。

怪不得晚晴不願意跟在這位爺身邊,就這沒頭沒腦一句怎麼樣,沒點兒功夫還真應付不了,確實挺難心的。

李小囡看了晚晴一眼,晚晴正盯著阿武腳下的高蹺,看的專心致志。

“阿武媳婦那算盤打得噼裡啪啦,你過去看看她算什麼呢。”顧硯的摺扇拍在李小囡肩上,再一指晚晴,“你跟李姑娘過去。”

晚晴曲膝答應。

李小囡目不轉睛的看著晚晴行曲膝禮,她覺得晚晴這一曲膝,端莊優雅,好看極了。

晚晴站直,看著李小囡,李小囡迎著晚晴的目光,莫名其妙。

晚晴慢慢吸了口氣,從眼角斜瞄著顧硯,嘴唇儘量不動,聲音極低道:“走啊!”

李小囡噢了一聲,趕緊抬腳。

晚晴低眉順眼的跟上李小囡。

看著兩人動了,顧硯哼了一聲,猛的抖開摺扇,呼呼的搖。

石滾從眼角瞄著他家世子爺,再看看低頭垂肩的晚晴,暗暗嘆了口氣。

不能怪他家世子爺不高興,晚晴是太呆了點兒。

李小囡在前,晚晴在後,走出二三十步,李小囡頓住,回頭看了看,她們和那位爺之間隔了很多來來往往的人了,她看不見那位爺,那位爺肯定也看不到她們了。

“我剛才是等你先走。”李小囡和晚晴並肩,先接上晚晴剛才那一聲走啊。

“你沒聽到我們爺的吩咐啊!我們爺是讓我跟你過去,不是讓我帶你過去,我怎麼能先走?”晚晴重重咬著跟和帶兩個字,橫了李小囡一眼。

李小囡啊了一聲,片刻,又啊了一聲,接著嘆了口氣,“怪不得你不願意在那個爺身邊當差,這講究也太多了,是挺煩的。”

“要光這些講究也就算了,在哪兒都得聽話聽音聽人家的言下之意,唉!”晚晴煩惱的一聲長嘆。

“那還有什麼?”李小囡問道。

“比方現在,我們一家人都在京城,親朋姐妹都在京城,我的阿虎也在京城,偏偏我在這兒!”晚晴簡直想哭。

她一點兒也不想來這平江城,更不想一住就是一年!

“阿虎是誰?”李小囡試探著問了句。

“我養的一隻小獅子狗,一個多月我就抱回去養了,阿虎跟我可親了!”晚晴想到阿虎,眼淚差點下來。

“啊,一隻小狗啊。”李小囡有些失望,“你過來當差,不能帶著阿虎?”

晚晴橫了李小囡一眼,沒理她。

“也是哈,當差麼,那個那個,肯定沒法帶。”李小囡用那個代替了上班兩個字。

晚晴這個當差,應該跟她當年上班差不多,允許帶寵物上班的公司鳳毛麟角。

“是挺可憐的,你家那個爺不會一直在平江府吧?他什麼時候回去?”李小囡轉回身,踮起腳尖看向顧硯站立的方向。

人太多,她太矮,什麼也沒看到。

“要住一年呢!路上還得一個來月。唉!不說這個了。你去看打她算盤吧。”

前面不遠就是踩著高蹺的阿武,和站在阿武的高蹺旁,不停打著算盤的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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