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15日,程艾所在的公司雖然還沒有放年假,但如果調休的話,就可以直接回家。今年程艾和李筱君準備回家見各自的家長。然後明年就結婚。

李筱君的想法是現在自己已經30歲了,想早點結婚早點生孩子,畢竟女性年紀大了生孩子就會有各種風險,尤其女性年紀大了,孩子容易畸形。但程艾這個時候還不是很想結婚,因為程艾現在還一屁股債。程艾和李筱君說了這個想法後,兩人因為這件事,第一次發生了爭吵。

看著李筱君哭的淚眼汪汪的,程艾不忍心,最終還是把自己有負債的事情告訴了李筱君。他想告訴李筱君,自己還是愛她的,但是怕自己沒錢,無法給她一個浪漫的婚禮。

程艾在大學的時候,在宜昌的馨島國際酒店做兼職端盤子的時候,經常做的就是那種婚宴端盤子,每次看到一對新人在浪漫的宣誓往後餘生的時候,程艾就幻想自己未來結婚,一定要給對方一個比現在更加豪華更加浪漫的婚禮,然後在親友的見證下,許下永恆的諾言。

我還以為啥事呢,我這有20萬,你拿去還債吧。多的,你就放在彩禮上吧,我們那結婚是流水席,很少有你說的那些什麼酒店。而且說實話,我感覺站在臺上說情話,好肉麻,好尷尬。而且我彩禮要的很低,萬或者萬都行的。李筱君笑著說,眼角還泛著淚光。

聽完李筱君的話,程艾緊緊的的抱住了李筱君,此刻的程艾認定了,此生一定要給李筱君一個安穩的家。

隨著G1526高鐵列車緩緩駛進凱里南站,對面的凱里歡迎你5個大字躍入程艾的視線。附近是一棟棟聳立的大樓。

哈哈哈,我第一次來貴州耶,小時候一直聽說貴州很窮很窮,長大了也不會去,但這麼看,感覺小時候看走眼了。程艾右手推著行李箱,左手摟著李筱君,走在凱里南站的站前廣場上。廣場上的喇叭裡放著劉德華的恭喜發財,有過年的那種氛圍了。

嘿,筱君,這個是啥,程艾指著面前像塔一樣的東西問李筱君。

這個是我們這裡的風雨樓,你在雲南沒見過嗎?

沒見過,我這幾年基本一直都在海南,福建,新疆和西藏出差,說實話待在雲南的機會很少,每次回來,不都得……,你懂的,啊哈哈哈哈。外面的風景,怎麼抵得上有媳婦的家呢。

你又嘴貧了,快快快,咱們快去坐班車吧,待會坐不上啦。說著,李筱君就拉起了程艾向路口走去。

班車上,叔叔阿姨們用凱里話,嘰嘰喳喳說了好多,但程艾一句話都聽不懂。

你們說的是苗族話嗎?我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程艾悄悄的問李筱君。

不是,就咱們本地的方言,我雖然是布依族,但我還真不會,還有咱們附近的那些苗話,我們都不會,現在會說的也其實很少了。

第一次聽說你們這邊的方言耶,我感覺一句話都聽不懂。我們那的方言雖然聽的不懂,但還能夠交流,你這邊完全交流不了啊。

那你肯定聽不懂了,比如毛辣果,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毛辣果?是你們這的一種水果嗎?程艾滿臉問號。

沒有啦,就是西紅柿。李筱君哈哈大笑。

經過彎彎繞繞的盤山公路,程艾和李筱君來到了麻江縣宣威鎮,這裡就是李筱君的家鄉。

程艾,餓了吧?要不吃碗酸粉再去我家吧。李筱君心疼的說道,手也在程艾的肚子上摸了摸。

哈哈哈,好呀。嚐嚐你們這的粉咋樣。到時候你去我那邊了,我帶你吃咱們那邊的熱乾麵。說罷,兩人就進了一家粉店。

哥,這酸粉,你快嚐嚐。超級好吃的,我小時候經常來這吃呢。李筱君說著給程艾遞過去了滿滿一大碗的酸粉。

你們這人真實在,搞這麼大一碗。程艾接過李筱君遞過來的酸粉就吃了起來。嘿,這啥做的?還挺好吃的。

辣椒。

辣椒?怎麼沒有辣味,還是酸酸的味道。程艾感覺不可思議的說道。

哈哈哈,這說來話長,到時候去我家,我給你看,咱們這人幾乎頓頓都吃酸的,咱們這人都說“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躥躥”。李筱君超級開心的說道。程艾也跟著一起傻呵呵的笑。

對啦,程艾,待會吃完飯,咱們去給大嫂家,五伯母家,大伯母家都買點水果和飲料吧。李筱君提議說道。待會我弟弟會騎三輪車過來接我們的。

好呀好呀。待會就可以看到你爸,你爺爺了。程艾開心的說道,第一次見家長,程艾心中不免忐忑。

我爸還沒回呢,他在原鐘省呢。李筱君淡淡的說道。

哦哦,這樣啊,很少聽你說起你爸耶,不過沒事,我不查戶口的。程艾笑著說道,做出得意的動作。

今天剛好正是宣威鎮趕集的日子,街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路邊很多小攤小販,有頭上帶著絲巾賣品紅的奶奶,當地人會拿品紅點在白酒裡調色,也可以點在餈粑裡調色做成紅色的餈粑餅。還有賣竹籃、竹簸箕、竹筲箕的老爺爺。中年男子則在叫賣著各種年貨。一排排的辣椒攤,看的出來當地人超級喜歡吃辣椒。這種熱鬧的場景,程艾小的時候在自己家的鬧市上見過,但長大後,就再也沒見過,因為當地人基本都搬走了。

逛了沒多久,一個騎著三輪摩托車,嘴裡叼著香菸的鬼火少年將車停在了路邊。

小軍,快叫小程哥。李筱君對自己的弟弟李小軍說道。

小程哥,李小軍對程艾打招呼後就和李筱君用方言開始交流起來,程艾則默默的將地上的年貨一件一件的裝到三輪摩托車上。

繞過崎嶇的山間水泥路,程艾隨李筱君一行回到了她的家。李筱君的家,是3間純木頭做的房子,房門一開啟,就吱吱呀的作響。

程艾,走吧,拿著水果和飲料,咱們去伯母家和大嫂家吧。說著李筱君就兩手拿起了3提飲料,程艾則抱起了3箱水果。

你這有點女漢子的味道了喲。程艾屁顛屁顛的跟在李筱君身後說。

在李筱君家西側,並排了4戶人家,分別是李筱君的大嫂家、五伯母家、大伯母家以及沒有血緣的大哥家(叫大哥,是鄰居之間的尊稱)。

大嫂家是一座剛蓋起的3室2層的樓房,背後是一個養豬場。前些年靠養豬賺了很多錢,才起的這個房子。聽筱君說,之前大嫂他們結婚的時候就沒錢,成天都是睡在豬圈裡,自己的孩子因為嫌棄家裡破髒,就經常不回家,而是跑到大伯母家睡覺。本以為養豬生活會越來越好,但今年的豬瘟,卻讓她血虧40多萬,一夜回到解放前。

看到程艾的到來,大嫂和大哥都熱情的打招呼,並邀請程艾來家裡吃飯。李筱君則說還要去伯母家,就沒有多停留。

來到五伯母家,也都是非常熱情的打招呼,但程艾卻一句也聽不懂。只能笑臉相迎。李筱君提示程艾給五伯父發煙。程艾收到指示立馬拿出剛才在市場上買的元一包的黃果樹瀑布香菸遞給五伯父。

在宣威鎮市場上買菸的時候,程艾其實想買的煙是中華,再怎麼也是便宜一點的玉溪,但李筱君說家裡的親戚都說了,煙只要冒煙就行,管他貴不貴的。而且家裡條件就在那裡,抽貴的煙,反而顯得不好。程艾說不過李筱君就買了這元一包的黃果樹瀑布,當地人喜歡叫它磨砂煙,聽說這煙還挺緊俏的,平時一般買不到。

辭別五伯母家,程艾和李筱君來到了大伯母家。大伯母的家也是純木頭做的房子,但只有1層,房子外用籬笆做了個圍牆。家裡燈光昏暗。看到李筱君和程艾的到來,大伯母和大伯父也都熱情相迎。也是說了當地的聽不懂的話。

李筱君和大伯父和大伯母用方言嗑著瓜子在那嘮嗑,聽不懂當地方言的程艾只好四處張望。望著大伯母家,傢俱破舊,窗戶的玻璃早已破碎,而是用白色的塑膠布給圍住,用來抵擋外面的寒風。程艾心想,大伯母家都已經破舊成這樣了,他那孫子還嫌棄自己家破舊跑到這邊來睡覺,那他孫子的家該有多麼的破舊啊。主要就算這樣大嫂也願意嫁給他大哥,這才是最讓人佩服的。

晚上,程艾和李筱君還有五伯母大嫂一家人都被邀請到大伯母家吃飯。桌子上就一個鍋,裡面稀稀爛爛的放了很多肉,鍋上用支架支了一個碗,碗裡放了很多辣椒麵和蔥花。

看到這一切,其實程艾心中倒沒有覺得別人是招待不周,而是想起在自己小的時候,幾乎很少被伯母們邀請到家裡吃飯。大家都各過各的。反而覺得李筱君這邊的場景都溫馨,菜雖然少點,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聊聊天其實也很幸福的嘛。

程艾看到其他人都是在鍋裡夾起菜,然後在支架上的那個裝有辣椒麵的碗裡攪幾下,再塞進嘴裡。自己也學著這麼吃。

我靠,怎麼這麼好吃。看著很不咋滴的菜,竟然這麼好吃,程艾在心中想到。怪不得老乾媽和茅臺會出自貴州呢。

這一頓,程艾竟然吃了3碗飯,其實程艾還想吃,但實在不好意思再吃了,就放下了碗筷,但李筱君的親戚們卻還在吃,而且吃了3小時都沒有停下的意思。尤其李筱君的伯父還有大哥們,大碗喝當地的白酒,喝了好幾大碗都像沒事人似的。

因李筱君的親戚們都是用方言在聊天,程艾呆坐在那也覺得挺無聊的,就一個人出來了。李筱君也懂得程艾的尷尬,也跟著一起出來,帶程艾迴家去了。

程艾,你會不會覺得咱們這太窮啊?李筱君小心翼翼的問到,

沒有呀,我感覺挺好的,感覺你們這的民風真淳樸。我挺喜歡這的。程艾高興的說道,就是你們說話我聽不懂,所以我不說話,你們別有啥想法哈。

沒事呢。大家都知道,親戚們說你很文靜,大家都很喜歡你。

哈哈哈,說著程艾想去親一下李筱君卻被李筱君攔住了。

注意點,小心被人看見,不好。咱們這對這些事,很講究的。

那晚上我能和你睡一起嗎?程艾悄悄的問道。

不可以。之前你不知道,有一次有一家人回孃家睡一起後,孃家人直接把房子都給拆了。李筱君嚇唬程艾的說道。

這個習俗有點難受啊。不過沒事,過幾天去我家,我家女朋友可以和男生睡一間房。程艾挑逗的說道。

李筱君也不說話,對著程艾翻了個白眼。

後面的幾天,程艾和李筱君就在伯母家,大嫂家還有自己家輪流吃飯。大家每天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看的出來,因為有伯母和大嫂們的關愛,李筱君雖然是單親家庭,但身上卻沒有自卑的毛病。

就這樣開心的待了好幾天後,程艾和李筱君就準備啟程回湖北見自己的父母。

2020年1月23日,程艾和李筱君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回湖北,但新聞頭條卻被武漢封城的訊息給刷爆了。

程艾,聽說武漢被封了,咱們還回去嗎?李筱君問坐在三輪摩托車上的程艾說道。

要不,不回去啦?程艾試探的說道。

我也覺得,要不不回去了吧。明年疫情走了,咱們再回去吧。

嗯嗯吶,說著程艾就把車上的行李,又搬回了房間。

就這樣,程艾留在了貴州的凱里過年。

大年初一,程艾按時起床,穿好、洗漱好。準備給李筱君的親戚們拜年。因為在程艾的老家湖北廣水。大年初一,親戚朋友們都會早早的起床,然後走街串巷給鄰居和親戚們拜年。拜年的時候,年紀小的都會給年長者彎腿,然後雙手握著長輩的手說給您拜年了。中年人也是一樣的拜年,但他們還會說一些好聽的話,比如恭喜發財,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等等。

程艾起床收拾好後,還是有點緊張的,不知道待會該怎麼給李筱君的親戚和鄰居拜年。但等他起來,卻一臉懵逼。李筱君的親戚朋友們竟然一個都沒有起來,整個寨子死一般的寂靜。

程艾給李筱君打去了電話。詢問怎麼還沒起。

你起啦?李筱君驚訝的說道。現在才8點啊。你起這麼早不冷嗎?

不是,你們不拜年嗎?我們那早上7點就起來拜年了。你們8點還沒起啊?程艾凍的直打哆嗦的說道。

拜什麼年?我們這不拜年啊。你快去堂屋把電取暖開啟吧。我馬上起。

堂屋內,程艾一個人把腳伸在電取暖桌子裡玩著手機下象棋。李筱君推開木門對著程艾發笑。

你們那的習俗是早上要起來拜年嗎?李筱君握著程艾的手說道。冷吧?

不冷不冷,你們這不拜年嗎?不走親戚嗎?程艾再次問了一遍。

不拜年啊,拜什麼年?而且我們這大年初一不走親戚的。大年初二後才走親戚。後面初五或者初六就會去看會,看鬥牛,也有抓鴨子活動。到時候很熱鬧的。

聽完李筱君的講解,才發現這裡的習俗和自己那邊的習俗完全不一樣。

湖北廣水那邊的習俗,大年初一,村裡的人會起很早很早互相走動拜年。然後村裡的鄰居走完後大家就約定去父親這邊的某一個兄弟親戚家拜年。

大年初二和初三就是去母親的親戚那邊拜年。初四後就是隨便安排了。因為老一輩都比較能生,交通又不方便,如果親戚挨著走完,基本正月15也剛好過了。但現在交通特別方便,可能大年初一就把父親這邊的親戚走完了,大年初二就把母親那邊的親戚走完了。年輕人大年初三後就開始去同學家玩,然後初六就跑回去上班去了。親戚之間的感情也變的越來越淡了。

但是凱里這邊的習俗還挺有意思的,大年初一,不拜年,村裡會安排活動,大家湊在一起玩各種遊戲,比如趣味運動會,鬥雞,唱歌比賽等等。大年初二開始走親戚,當然這個時候村裡的活動還在繼續,親戚們來了就可以一起玩。這活動比湖北廣水那種打麻將有趣的多。程艾挺喜歡這的。不過今年因為疫情。看會,跳蘆笙這種人群聚集性的活動就被禁止了,程艾就沒有機會去現場感受這裡的風土人情了。

疫情封控了1個月,在這一個月內,程艾真的算是好好休息了一下。以前為了工作還債,一直都在加班幹活。很少給自己放一個長假,好好的享受一下。現在疫情強制關機,也給了機會讓程艾好好思考他的債務和未來了……(本章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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