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山縣。

蘇陽最近有些愁眉不展。

因為一連等了快小半個月,他都沒有等到衙門的黃冊戶帖。

那個天殺的死胖子,不會真拿了銀子不辦事吧?

沒有黃冊戶帖,就沒辦法找衙門開路引!

難不成真要帶著小媳婦兒躲進山裡去?

蘇陽倒是無所謂,就怕小婉吃不了這份苦。

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讓她跟著自己躲進深山老林裡面吃苦,總不像那麼回事兒。

朱婉秋見他愁眉不展,頓時握住了蘇陽的手。

“相公,不要憂心!”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相公去哪兒小婉就去哪兒!”

蘇陽聽到這話灑然一笑,將小媳婦兒露在懷裡。

“我是在想你那位大堂兄不像言而無信之人。”

“為何這戶帖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送過來?”

朱婉秋一愣,茫然地搖了搖頭,她也很納悶。

以自家王府的能力,隨便給房山縣衙下一道命令,相公就能獲得戶帖黃冊了。

可這都已經過去快小半個月了,卻一直沒有等到戶帖。

那就只能是有人從中作梗,不讓大哥給蘇陽辦戶帖了。

除了自己那位父王,還能有誰?

一想到這兒,朱婉秋也是小臉一苦。

不過正當這個時候,門外卻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等蘇陽開啟門一看,來者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

“敢問老丈是……”

“你就是蘇陽吧?老丈是這東街的坊長黃老三!”

老人和善開口,只是不斷打量著蘇陽。

這小子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怎麼會驚動主簿老爺親自給他操辦戶帖黃冊?

難不成這小子是主簿老爺的私生子?

黃老三暗自觀察著蘇陽。

蘇陽一聽到坊長這兩個字,就明白這是上門徵稅了。

大明在地方上推行裡甲制度,不管是在城郊,還是在鄉里。

以十家為單位,十家為一甲,設一個甲首;十甲為一里,設一個里長。

里長任期一年,城內的裡,稱為坊;近郊的裡,稱為廂。

坊長和廂長的職權,與里長相同,還是那老三樣:輪年應役,催辦錢糧,勾攝公事。

其中里長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催辦錢糧”!

朝廷想要運轉,也要有大量的錢糧,所以,朝廷對錢糧是極為看重的,稍有遲、欠,可能就會有牢獄之災。

因此,里長想要長久地幹下去,就要在“催辦錢糧”上下功夫。

對於坊長黃老三上門,蘇陽也沒感到意外,算算時間也的確到了該繳納夏稅的時間。

雖然說蘇陽家裡並沒有田地,但是他也必須繳納賦稅。

考慮到並非所有的農民都以耕種為生,朝廷規定田稅的徵收範圍不限於耕地。

海南島上的桑樹、果園、魚塘、林地,甚至棕櫚樹,都被納入徵稅範圍,也算是王者之地的明證。

蘇陽雖然家裡沒田,但是他有人啊!

大明賦稅可簡單分為三類:田賦,人頭稅和徭役。

人頭稅顧名思義,按人頭交稅,有多少個人就交多少份。

而徭役就是出苦力,它才是老百姓最害怕的東西,自帶乾糧去修築河堤、整修道路、給驛館當差等。

沒有工錢不說,還得自備乾糧,乾沒幹,幹得怎麼樣,全憑官員一張嘴。要想早點回家,就得花錢了事。

正所謂閻王好惹,小鬼難纏。

蘇陽準備掏錢了事,先打發走這個黃老三。

不過當他正準備掏銀子的時候,黃老三卻急忙笑著開了口。

“蘇小子,老丈今日不是上門徵稅的。”

蘇陽一愣,只見黃老三取出戶帖遞了過來。

“這是主簿老爺讓老丈送過來的戶帖。”

“你們夫妻二人已經登記造冊,以後就是我房山縣的良民了!”

“至於這賦稅一事,考慮到你們家中無田難以維持生計,今年的就免了吧!”

聽到這話,蘇陽接過戶帖,似笑非笑地看著黃老三。

後者和善地笑了笑,隨即就匆匆離去。

“相公,這位坊長人還怪好的咧!”

小丫頭露出頭來,看著戶帖笑道。

“不但親自把戶帖送過來,還免了我們家今年的賦稅。”

蘇陽卻是搖了搖頭,直接關上了院門。

“不是他人好,是他誤會了。”

“黃老三誤以為我們跟那主簿唐文明有什麼關係,所以才會這樣做!”

“啊,不過是個主簿!”朱婉秋有些驚訝。

在安樂郡主的印象裡面,一縣主簿甚至連官兒都算不上。

可是現在看起來,僅僅只是個主簿,就能橫行一方了。

比如說這房山縣主簿唐文明!

蘇陽看著手裡面的戶帖,眼神中閃爍著精光。

一縣的長官稱“知縣”,為正七品。

知縣以下,設縣丞、主簿、典史各一人,而中下級縣不設縣丞,主簿掌管文書負責錢糧戶籍等事務,典史則掌緝拿匪盜、逮捕罪犯。

房山縣只是個小縣,所以除去那位不管事的縣令老爺外,就只有主簿與典史。

可主簿與典史並不是官,而是吏!

真正掌控房山縣百姓生死之人,反倒是這些小吏。

古人說,官如大魚吏小魚,完糧之民且沮洳,官如虎,吏如貓,具體而微舐人膏。

吏比官更利害,他們穿行公門,遊走黑白,洞悉體制的要害,甚至有的掌控一縣財政軍事大權,架空了朝廷派來的正官縣尊。

流水的縣令,鐵打的胥吏!

一句“天下胥吏皆可殺”,包含著多少官員和百姓的斑斑血淚。

窺一葉而知秋,房山縣亂象橫生,胥吏當道,只怕北平府其他州縣也好不到哪兒去。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蘇陽掃了一眼手中的戶帖,下定決心準備離開北平府。

不過光有戶帖還不夠,還得有路引。

按照大明律令,百姓凡是離開所屬地百里就需要路引了,不然的話,士兵以逃兵論處,百姓以偷渡論處。

偷渡最輕也是杖八十,打完不死也殘了。

不過申請“路引”也是個麻煩事情,得先向本鄉里甲申請,再呈報州縣稽核,核准之後發給“路引”。

“路引”上面要註明姓名,年齡,住址,事項原因,起止地點還有返回期限。

之所以這麼麻煩,就是朝廷有意限制。

所謂“路引”,其本質就是朝廷為了限制人口流動,將人口束縛於土地上的一種措施。

原因只有一個,人跑了,地荒了,那上哪兒收稅去。

家裡地還等著你去種呢,趕緊回家種地去吧!

申請路引雖然麻煩,不過蘇陽卻有了主意。

既然是那位“主簿老爺”替他夫妻二人偽造的戶帖黃冊,那借著大堂兄這份勢,去找他申請路引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一想到這兒,蘇陽頓時露出了笑容。

“媳婦兒,你想去江南嗎?”

“江南?”朱婉秋一愣,眼神中閃過一抹憧憬。

那朦朦朧朧的煙雨江南,她只是聽說過,也從未見過。

“相公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小丫頭堅定地點了點頭,緊緊地抱著蘇陽。

蘇陽會心一笑。

“好,我們就去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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