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家人
雲晦和文子月把紀五媳婦送到門口，回來的時候，雲晦便跟著一起來了後院。
“爹爹！”
“爹爹。”
雲桐早就拉著雲青玲等在門口。
雲晦還是雲桐記憶裡的那副模樣，高高瘦瘦、懶懶散散、總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看到女兒們出來接他，他快步走過來。
一手牽著一個進了屋。
雲晦的手，是典型世家公子的手，細膩柔軟，沒幹過重活。但是握著女兒們的手時也是溫暖有力。
“今天姐姐在家裡吃飯嗎？”在青玲眼裡只有她們這個小院子才稱得上是家，出了這個院子，就會看到那個討人厭的蕭夫人和她那些用鼻孔看人的僕婦。
“小丫頭光想著你姐姐，”雲晦拍拍青玲的頭，然後輕聲問雲桐：“大姐兒想去嗎？”
“我哪兒都不去。”雲桐堅定地搖搖頭，“我再也不要和妹妹分開了。”
她也再也不想和父母親人生離死別了。
文子月一邊給雲桐解斗篷，一邊笑著說：“平時裝得像個小大人兒一樣，一說話還是個孩子，你和妹妹哪能一輩子不分開。”
“像娘和姨母一樣不就不用分開了，我和姐姐以後也要嫁到一起。”在家人面前，雲青玲從來都是喊文落寒姨母，就像雲桐喊文子月一樣。
文子月臉上的笑容一僵，笑容變得有些無奈，喃喃自語道：“哪能這樣啊……”
雲桐因為在文子月身上留了意，就聽見了她這句感慨。
這話點清了雲桐一直以來的疑惑，她這位姨母既無隱疾也有手段和氣度，模樣也是一頂一的好，按理說文家該讓她去和別的家族聯姻，才能實現最大的價值。怎麼會捨得讓她跟著母親來給父親當滕妾呢。
總不能是姨母心慕父親，哭著嚎著非要跟過來吧。
雲桐又不是沒見過小娘子為了情郎死去活來的樣子，而她的姨母和父親，怎麼看都不像是這麼回事。
不過話說回來，難道她的母親和父親就是世人嘴裡那種舉案齊眉的夫妻嗎？
“想和姐姐嫁到一起，那可難了。”雲晦把雲青玲抱上飯桌旁的凳子，“像你爹這麼好的男人，整個大齊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第二個了。”
“爹爹自吹自擂，羞羞羞。”雲青玲捂著嘴笑。
“你爹我這可是大實話，怎麼叫自吹自擂。”雲晦假裝生氣道。
雲青玲歪著頭想了想：“既然大齊沒有比爹爹好的男人，那外頭總該有了吧”
“哎呀哎呀，小小年紀就想著嫁人，爹爹我是白養你了。”
雲青玲被雲晦逗得咯咯笑，雲桐坐到她身邊，給她把吃飯時的圍嘴繫好。
“那我和妹妹就都不嫁人了，一直留在家裡。”
“好呀好呀，我和姐姐都不嫁人了，這樣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吧。”
笑成一團的姐妹倆，讓雲晦緊繃了一天的心鬆快了不少。
文子月張羅著姐妹倆淨手漱口，丫環端上了幾道素菜和一海碗豆腐羹，菜就算上齊了。
兩個大人心裡都有事，吃得不多。雲晦明明自己都沒吃幾口，卻可著勁兒往雲桐和青玲碗裡夾菜。文子月算著雲桐的飯量及時阻止他的時候，他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大姐兒最近功課做得如何，爹爹來考考你。”吃過飯，雲晦用這話把雲桐留在了主屋。
若是平時雲青玲定要纏著姐姐一起留下來，不過一聽到“功課”兩個字，她就老老實實跟在文子月身後溜回臥房，生怕爹爹想到她也要看她的功課。
雲桐知道父親留下她是有話要說，心裡緊張一下，難道母親還是出事了。
“大姐兒夢到祖父，他是什麼樣子？”雲晦躊躇了一會兒還是問出來。
這倒把雲桐難住了，她是為救母親謊稱祖父託夢給她，本就是拿祖父作筏子，如今又怎麼能再去騙父親呢。
雲晦見她沒言語，也沒有追問，只是握了握她的手，自言自語道：
“想來是不好的，想想怎麼能好呢，這一堆爛攤子……”
雲桐把另一隻手搭在父親的手上，安慰道：“爹爹不要難過，你還有我和妹妹，我們要一直陪著爹爹。”
“爹爹不難過，爹爹只是覺得自己沒用，怕做不好你祖父交代的事情。”雲晦拍拍雲桐的手。
“爹爹怎麼能這麼說呢，爹爹是最好的。”雲桐鬆開父親的手撲進他懷裡，“如果爹爹遇到麻煩事，就一定要和我說，我幫爹爹一起想辦法。”
“小小年紀，操心太多就長不高了。”女兒的話讓雲晦心裡又暖又苦澀。
看到女兒絞盡腦汁安慰自己，雲晦心裡罵了自己一句，他怎麼能在孩子面前抱怨這些，白白讓她跟著著急。
他抱著雲桐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安慰道：“等你母親回來就好了，爹爹已經讓白竹帶人去接她了，很快她就回來了。”
“爹爹我想母親了。”她醒來之後，見到了妹妹姨母和父親，只剩下母親。不知道老天肯不肯給她這個福分。
“就快回來了。”雲晦讓女兒坐在自己膝頭，看著雲桐的眼睛認真問到：“等她回來了，我們就一起回東海郡。大姐兒想回去嗎？”
“想。”雲桐點點頭。
雖然雲桐考慮過既然重走一遭，有前世的經驗打底，那她一定能用更快更好的手段，將權力攏在自己手心裡。到時候，她可以扳倒雲權甚至挑一個自己看得順眼的趙家人做皇帝，讓雲家重回大齊頂流世家之列。
但是，即便重活一次，她們一家還是在雲晏的操縱下，再往上看還有籠罩在所有人頭上的陰影——趙光霖。
只要她們還在京中，她還是會被弄進宮中，還是要在皇權手底下討生活。
在她向上爬的過程中，她的家人會成為她的軟肋，會因為她而處於危險之中。
離開盛京，她就能在安全的地方先成長起來，等盛京裡的人鬥出個說法，再做判斷。
“我想回去，回東海郡，回家鄉。”雲桐用力地點點頭。
雖然，離開盛京一切都變成未知，但云桐相信她在宮裡掙扎了二十年，這罪絕不是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