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庭羽緊握被角,深吸一口氣,輕聲問:“除了眼睛暫時失明,我並無大礙,為何瞞著眾人?”

鹿雲華暗自嘆一口氣:“先別說了,等會兒你就知道。”

正在此時,徐周帶著宮婢走了進來,鹿雲華掃了一眼顧庭羽,抬頭問道:“有什麼事嗎?”

徐周先是行禮,然後視線轉向床上:“皇上怎麼樣了?”

鹿雲華站了起來,立在徐周跟前,雙眸審視著他,故意帶著些許沙啞的聲音說道:“還是老樣子,沒有醒的跡象。”

徐周聞言,側頭看向躺在床上的顧庭羽,他眸色很深,卻不染半分擔憂。

隨即,他開口說道:“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殿下就不用擔心了,奴才為殿下備了些吃食,殿下先用膳吧。”

鹿雲華點頭:“這裡有我,你們就先退下吧。”

徐周領著宮婢退了出去順便帶上了門,屋子裡只剩下鹿雲華和顧庭羽。

見人走遠,鹿雲華解釋道:“我懷疑宮裡有北朔奸細,也猜出了是誰,但沒有足夠的證據。”

顧庭羽脫口而出:“所以,在找到證據之前,我還不能醒是嗎?”說完,他掀開薄被,坐起身,鹿雲華幫他整理著儀容。

鹿雲華道:“是的,只有當今皇上有性命之憂,才能讓他們放鬆警惕,自投羅網。”

顧庭羽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眉頭越皺越緊,“其實我早就懷疑茹太妃和徐周,只是他們兩個一個是父皇的內侍,一個是我母后的貼身侍女,他們兩個都是父皇母后最信任的人,因著這層關係,我卻猶豫了,這也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躊躇不決。”

鹿雲華一驚:“原來你都知道!”

顧庭羽不答反問道:“那現在有何線索?”

鹿雲華長睫輕顫,說道:“茹太妃的侍女蔡玲全招了,我已命她將密信原封不動交給了茹太妃,也囑咐過她,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繼續留在茹太妃身側。以目前情況來看,這兩日茹太妃必定會親自前往歸化寺,到那時便是人贓俱獲。”

顧庭羽聞言,神色緩和了些,先不說能不能找到茹太妃的罪證,但此事更要緊的鹿雲華的安危。

鹿雲華的視線一直追隨著顧庭羽,連紀懷風進來都沒發現。她走上前,低聲問:“你想找什麼,我幫你找。”

他順著床沿,輕輕地走,直至案桌旁,雖是看不見,但他走得熟門熟路,顧庭羽坐下道:“你開啟右側方盒。”

鹿雲華照做,當看到裡面的東西時,她眉心擰得很緊,“你這是做什麼?”

“這是虎令。”顧庭羽道:“今日起,虎賁軍由你統領。”

鹿雲華倒吸了一口涼氣,三十萬虎賁軍,有史以來,只聽皇帝一人之令的強大軍隊,這顧庭羽卻輕輕鬆鬆給了自已……

鹿雲華喘了口氣,仍是有些難以置信。

遲遲沒有得到回應,顧庭羽猛地站起身,他急切的找尋鹿雲華,“雲——華?你還在嗎?”他摸索著往左移動,卻不小心被椅子給絆了一下,好在鹿雲華反應快,這才穩住了他。

“知道自已看不見還亂動。”鹿雲華艱難地說,喉間還有些哽咽。

顧庭羽笑了笑,“這不有你在。”

兩人正說話間,旁邊一直未曾言語的紀懷風打了一個手勢,指了指皇陵方向。經他這麼一提醒,鹿雲華瞬間明白了什麼。

鹿雲華看了一眼顧庭羽,溫和道:“虎令是可以收著,但我有一個條件。”

顧庭羽站直身子,“什麼條件,你說。”

鹿雲華抿了抿嘴,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你有傷在身,這之後的摺子,奏章什麼的都由我批閱。”

顧庭羽點頭:“這沒問題,我昏睡的這幾天不都你在為我分憂嗎?現在看來交給你,才是最好的選擇。”

鹿雲華欲言又止:“還有……”

“還有什麼?”顧庭羽問。

鹿雲華深吸一口氣,目光溫軟地望著顧庭羽:“你的眼睛需要靜養,不能操勞繁瑣的事,所以我跟墨白提議,你得去藥石谷養傷。”

鹿雲華仔細觀察著顧庭羽,想看看他對此事是否排斥。

“你……覺得怎麼樣?”鹿雲華的聲音越來越小,“當然,如果你不相信我,那當我沒說。”

很明顯,鹿雲華說這話的時候是帶著些許激將的意思。

顧庭羽輕撫鹿雲華的頭頂,柔聲道:“你這小腦瓜,在想些什麼呢?別說讓你打理朝政,即便是這皇位,我也願雙手奉上,毫無怨言。”

突然間,他被溫暖的懷抱緊緊包圍,微風輕拂,細軟的髮絲隨風起舞,彷彿小爪子般在他下巴上輕輕撓動,他並未躲閃,反而任由喉結微沉。

顧庭羽也以同樣的方式緊緊的環抱著她。他們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了一起,他能感受她的溫暖。

鹿雲華的側臉靠著他的肩膀,雙手環著他的腰,輕言細語道:“謝謝你信我,你放心,你的國就是我的國,你的百姓便也是我的百姓。”

窗外陽光燦爛,一陣陣嘶鳴此起彼伏。華麗的樓閣被碧綠的荷花池水環繞,浮萍滿地,更顯得池塘清澈碧綠。荷葉與浮萍間,點點荷花嬌豔欲滴。

夜幕漸漸落下,天邊幾顆明星乍現,隨著點點繁星逐漸增多,月白如雪,銀輝灑滿青石長街。

顧庭羽從皇宮離開,馬車沿著永安街而行。

街上行人眾多,馬車跑不起來。

走著走著,竟突然停了。

紀懷風忍著心裡翻滾的情緒朝車裡的人說道:“主子,街上人太多,你坐好,我要轉道,另尋他路。”

顧庭羽欲掀帷幔,卻被紀懷風及時勸阻:“主上,此刻不宜暴露行蹤。還有……你……”

顧庭羽的手在半空中稍作停頓,隨後緩緩放下帷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朕竟忘了,此刻目不能視。”

紀懷風鬆了口氣,握緊了韁繩,繼續駕著馬車依著西北門緩緩而行。

等顧庭羽離開,墨白就從律政殿出來,這時,天已經很暗了。

他漫無目的走著,等停下來才發現自已走到了大哥生前居住的地方。

一踏入屋內,他毫不猶豫地跪倒在墨燃平時忙於政務的案桌旁,神情堅定。

他輕聲說:“兄長,我深知你的顧慮,皇上的安全至關重要。今後,我會在皇宮中駐守,護佑皇上,替你分擔這份責任,讓你心無掛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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