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客棧。
“父親,鳳靈暴露,江湖聞風而動。浮城有驚無險,盼父指點。女,菱字。”
陸寶菱給陸輕颺寫了密信,託了客棧的人送了出去。
世子留下的東西已經不安全了,她的身份已經暴露,只有等待父親吩咐,接下來要如何行事。
自客棧發生了刺殺之事,寶菱更是不能離開客棧半步,魏掌櫃裡裡外外佈置了好些護衛。她仍住在樓上,但是換了房間,鮮少露面。
習慣了東奔西跑的陸寶菱,關了幾日,心中很是苦悶。開了門想下樓透透氣,卻被守門的堵了回去。
“小姐,為了您的安危,還是請回吧!”
“我就下樓走走,不出客棧,你們不要守著我了。”
“小姐,我們只是聽差辦事,請不要為難小的們。”
“叫魏掌櫃來!我有話說。”反覆被堵了幾次,寶菱心中不滿,這魏掌櫃的也太杯弓蛇影了吧!
同魏掌櫃交涉幾次,亦是無果。幾番糾纏,只求得在廊上走走,不得下樓。
“小姐,樓下人多眼雜,小姐若是下樓,魏某恐無暇分身護小姐周全。事涉小姐的安危,魏某不敢疏忽,否則無法向老爺交代,還望小姐體諒!”
“好了,好了,不為難你們了。我就在廊上走走,看看便好,不為難你們。”
魏掌櫃的拗不過,只得答應了,背地裡囑託看護的人多加防範。
寶菱在廊上觀察樓下往來之人,恍惚間瞥見一熟悉面孔,驚訝得差點喊出聲來。
一持劍紅衣女子自門外而來,行動如風,美豔凜冽。不會錯,就是她,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快快,快叫掌櫃的來。”寶菱朝護衛急切地喊道。
魏掌櫃被寶菱呼來喚去,著實折騰了一番。正忙活時,又被喚了去,搖著頭上了樓。
“大小姐喚我何事?”
“那那那……看那紅衣女子,你可識得?”寶菱甚是著急。
魏掌櫃尋了寶菱指向看了去,正好瞧見那紅衣女子,輕提裙裾上了對樓去。
“那是紅綃姑娘。小姐打探她做甚?”
“她……可是住在客棧?”
“正是。紅綃姑娘是浮城客棧的老顧客,她在對樓裡常年定了一間上好廂房,隨到隨住。”
“我得去會會她。”
不知寶菱又鬧哪一齣,魏掌櫃很是為難,寶菱看出魏掌櫃的難處。
“這次我不是胡鬧,那紅衣姑娘那夜救了我,我有事問她。”
言罷,人已經朝樓對面奔了去。魏掌櫃只得使了眼色,示意護衛趕緊跟上。
咚咚咚!咚咚咚!敲門聲響。寶菱很是急切,迫不及待要見那紅綃姑娘。
片刻後,門開了一縫。寶菱對了紅綃的眼,瞧那一臉凜冽,便知正是此人。寶菱要往房裡鑽,卻被紅綃擋在門外。
“陸小姐有何貴幹?”
“我有話要問你。”寶菱兀自往門裡鑽。
那紅綃並未鬆手,依然堵在門前。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恐怕沒有你想要的答案,陸小姐請回吧!。”
“哎呀,你就讓我進去吧!”寶菱並不放棄。
砰!門被關上了。
吃了閉門羹的陸寶菱很是沮喪,耷拉著肩膀回到房間,很是沮喪,她有很多疑問得不到解答。
紅綃為什麼救我?她是誰?她為何又知道有人跟著我?她有什麼目的?……寶菱百思不得其解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誰呀?”
“大小姐,是魏威。”
陸寶菱開了門,放了魏威進房,那魏威手裡提了個籃子,面上蓋了層粗布。
“大小姐,魏某突然想起一事,或與小姐有關。”魏威神色有些迷惑。
“前段時間,每每月初,就有人來給小姐送藥材,小姐可是需要老魏給小姐請大夫?”
“送藥材給我?”陸寶菱也甚是訝異。
那掌櫃的便揭開粗布,將籃子擺放於陸寶菱跟前。
映入陸寶菱眼簾的是,一包包捆紮好的藥材,上面寫著“蘇木”二字。
慢慢一大籃子的蘇木,寶菱一驚,忙不迭問道:“人呢?人在何處?”
魏威不曾想陸小姐有這般反應,一時竟不知如何解釋。前前後後把事情大致口述了一番,陸寶菱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沒想到蘇木也在浮城,真是太好了!只要他還在浮城,便有機會。寶菱又與那掌櫃吩咐。
“魏掌櫃,明日便到月初,若此人再來,萬萬把人留下。”
魏威心裡有些後怕,幸虧想起這茬,否則誤了小姐大事,後果不堪設想。不知那人與大小姐有何干系,早知如此,不該怠慢了人家,面對陸寶菱的要求,唯唯稱諾。
是夜,浮城下起了大雨。街上空無一人,傾盆的雨水積了路面,風颳一陣,雨水跟著飄一陣。漆黑的夜空裡一道道閃電劃過,映得孤寂的街市一派慘白。接著就是噼裡啪啦,響徹天際的驚雷落下,著實駭人。
東市的浮城客棧,在雨夜裡滴嗒著水。一掛一掛的水珠子,串成了珠串,掛在屋簷下,成了簾。房間裡透出溫暖的燭火,客棧像一座發著瑩瑩之光的樓船,在風浪裡飄搖。
一群夜行人,東西南北方向,圍了浮城客棧。飛爪一出,黑衣人自飛簷而上,眨眼功夫消失在閣樓裡。
那群人探得陸寶菱的房間,直奔而去。破窗而入,對著床榻提刀便砍。亂刀落下,卻發現撲了個空,房裡並無人在。
那黑衣人唾罵了一句粗話,轉身把屋子翻了個遍,鎩羽而歸。一群人,正待悻悻離開時,卻聽得陸寶菱的聲音。
“紅綃姑娘,開門,開門呀!快開門!”寶菱坐在紅綃門前敲了半夜的門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眾黑衣人,不約而同奔那聲音去了。
紅綃被寶菱纏得不勝其煩,她並不想參合進別的事情,因此不想也不打算搭理陸家大小姐。
忽然紅綃耳廓一顫,捕捉到了雨滴聲裡夾雜著密集沉重又急促,強勁而輕盈的腳步聲,奔著她的房間而來。
二話不說,袖口甩出兩粒銀針,斷了燭芯,房間黑了下來。開門一手提了寶菱進屋,寶菱來不及反應,已被紅綃按倒在地。
“不想死就聽我的!”紅綃的聲音,凜冽堅定,不容置疑。
寶菱幾乎被紅綃壓得背過氣去,可見紅綃一臉肅色,那氣勢叫她不自覺地變得溫順服從。
話音未落,瀟瀟箭雨落下,房間被紮成了篩子。紅綃將寶菱推到一個櫃子背面,自己一個鯉魚翻身,躲了箭雨,抱腿滾到窗沿下。扯了房裡紗幔,紮上桌腿,拽著紗幔提了寶菱躍窗而下,空留木桌,卡在窗戶裡。
待黑衣人闖進屋來,發現早已人去樓空,窗外依舊雷鳴閃電,暴雨如注。浮城客棧似一艘被扎漏風的海上樓船,天際嘩啦啦下著密集的銀色電雨,好似要撕碎這家客棧一般。
魏掌櫃聽見動靜,帶著一幫人趕來,只見陸小姐房門大開,牆上扎滿了箭羽,凌亂的紗幔在風雨中飄蕩。魏威心裡叫苦不迭,衝進房內,卻並未發現陸小姐,屋內也並無血跡和打鬥痕跡。
“掌櫃的,紅綃姑娘也遇襲了。”有人喊道。
魏威三步並著兩步躥了過去,仔細查探了紅綃的房間,不見血跡,長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