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怪曹老不是？誰讓老方貪心呢？總覺得自己不會那麼倒黴成為最後一棒，總以為自己可以再次轉手賺上一筆，但在擊鼓傳花的過程中，速度可以自己掌握，但鼓點卻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什麼時候鼓點密集，什麼時候停下來，時代說了算。
方流很看得開，不能說接下別人的最後一棒就怪別人設局，想轉手讓別人接下你的最後一棒時，你又何嘗有同情心會覺得別人可憐呢？
人都一樣！
商業上的事情，從來賭的就是對時局的把握和對時代的感知。
方流站住，回頭嘿嘿一笑：“所以，你是以勝利者後代的身份來嘲笑我這個失敗者後代，是想告訴我你被曹老收養了，成為了他的乾兒子，可以繼承他龐大的產業了，對吧？”
莊倫之一臉愕然的表情，錯愕了半天，才又搖頭笑了：“你確實和別人不一樣，腦回路很奇特。”
“我一個從小受盡了白眼和人間流離之苦的人，有什麼資格嘲笑你？你也不是什麼失敗者後代，你爸方山木當年在海南的成就，遠比你知道的更加輝煌。他不和你說，是他低調、謙遜。”
老方還低調、謙遜？我信你個鬼！打小他就不停地聽老方提及他的海南往事，雖然每次都是蜻蜓點水般提上一些，但最終目的就是為了炫耀他當年的風光。在方流眼中，老方誇張的表情、眼神中回憶的光芒以及手舞足蹈的興奮，都足以證明他的高調和張狂！
當然，老方的聰明之處在於他並不會在他面前刻意提及海南，就算是有意無意中提到，每次都很好地把握了節奏，會恰到好處地結束，不會長篇大論，不會讓他厭煩。
但架不住長時間的定點打擊，滴水穿石的效果會好過狂轟濫炸。
莊倫之注意到了方流眉毛挑動嘴角上翹的動作，忙說：“你先別忙著和我爭論，我從來不會試圖去說服別人，我只陳述事實。”
方流立刻就一改辯論的姿態，語氣都輕柔了幾分：“那麼現在的問題是，曹老年事漸高，對當年之事耿耿於懷，決定補償老方的損失，而我，則是接受曹老補償的最佳人選，是不是這個意思？”
莊倫之又無聲地笑了：“曹老一直觀察你，說你是個可造之材……我沒發現可造在哪裡，張口閉口就談錢，你就沒別的理想了嗎？”
“有呀，我的理想可多了，比如說共同富裕，比如說世界和平，再比如說中國經濟體量超過美國成為全球第一，但你要知道呀我的孩子，實現理想的唯一的途徑就是要有力量，什麼力量？金錢的力量！沒有錢，談什麼世界和平？和平的基礎是經濟發展，是大家都有錢賺。”
“沒有錢，談什麼共同富裕？總得有人先富起來，才能和窮人平均，才叫共同富裕。都沒錢的平均，叫共同貧窮。共同貧窮還用奮鬥嗎？每天躺著不幹活，不出兩年就可以實現。”
“咳咳，我說不過你。我錯了，不該把你引到辯論模式上。”莊倫之比方流大不了幾年，說話的語氣以及語速，像是比他成熟了十幾歲一般。
“說吧，曹老想讓我做什麼，只要條件足夠好，我會毫不猶豫地背叛樂姨、二叔，還有老林。”方流再次將他的真誠用無恥和臉厚心黑來包裝。
只有你越是真實、坦誠地表明慾望，越能迅速和對方達成共識。
“老林？”莊倫之嘿嘿一陣冷笑，“你說的是鄭金龍吧？”
不是吧，老林今天的表現很正常呀，司機、保鏢、廚師，樣樣技能精通，應該毫無破綻，怎麼就被人認出來了呢？不對，應該是老林的身份對一些人來說早就不是秘密了。
“是的，曹老早就知道老林就是鄭金龍了，我估計樂水也知道，多半方山林也知道了，就是都在假裝不知道。”莊倫之只是複述曹老的話，他對鄭金龍的瞭解僅限於傳說。
方流覺得不太可能，未必樂水和方山林已經知道了老林的真實身份，退一步講，樂水知道了還能藏得住，可以理解，方山林要是知道了，還留老林在身邊，他沒那麼大的心，也沒那麼大的膽量。
算了，他不用關心樂水和方山林對老林的立場，他就想知道曹老怎麼看老林：“曹老覺得鄭金龍是兇手嗎？”
莊倫之哈哈一笑：“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斷，不要被別人的想法影響了決定。”
“我一向堅定信念，輕易不會被別人說服，放心。”方流拍了拍莊倫之的後背，“就怕別人說服我的時候用的不是大而空的道理，而是具體的數字和物質。你也知道，我是一個唯物主義者……”
“你覺得鄭金龍會是兇手嗎？”
“如果是，他早就進去了，而不是還能自由地開車、吃飯、睡覺。”方流對鄭金龍的事情，確實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我相信鄭金龍回到海南十幾年，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知道老林就是鄭金龍的人，不在少數，甚至包括許多警察。”
這小子還算有點頭腦，莊倫之總算對方流有了一絲好感：“曹老問了他的一些警察朋友，警察早就掌握了鄭金龍回來的訊息，沒有抓他，是當年指證他為殺人兇手的證據確實不足。”
好吧，既然這個神秘莫測的曹老知道得那麼多，估計早就把他的底和樂水、方山林都摸得一清二楚，也就沒必要再打太極了，方流問道：“曹老是支援我以鄭金龍為支點和樂姨、二叔周旋了？”
“不，曹老的意思是他們都不值得你合作和周旋，只有曹老一個人，值得你信任。”
方流眨了眨眼睛，對於自誇和自信的人，他一向不會反感，並且會視為同類。
“那麼我的問題是，曹老除了你這個乾兒子之外，還有什麼親人嗎？”
“沒有了，我是沒有繼承權的乾兒子，放心了吧？”莊倫之知道方流的關注點在哪裡，“不過曹老不會像樂水和方山林一樣大方，開口就承諾有財產可以繼承，他可以為你提供的只有發展方向和一份創業基金。”
方流明白了：“給點麵粉，給點水，再給點夢想，總比紅口白牙畫餅強……曹老講究人。”
“那麼，曹老為我提供的發展方向是什麼？”
“聯合樂洋、元元，留在海南創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