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漢亮穿著大花褲衩和拖鞋，叼著雪茄，比當年相比富態了許多，也老了許多。
不過他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樂水，你緊張什麼？當年我們就合作過一次，你不會還做過其他對不起方山木的事情吧？”
“不對，應該說你還做過什麼對得起方山木的事情！”
“我和方山木的事情，就不勞你操心了。”樂水一副淡然的表情，她穿得倒是正式，一身的職業裝，“你為什麼派人去撞翻方流的船？”
“你的訊息還真是靈通，說，方流船上的人，誰在隨時給你通風報信？”楊漢亮老神在在地笑了。
“要你管，你管不著！”樂水才不肯說出秘密，“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要你管，你管不著！”楊漢亮原話奉還，他在房間中來回走了幾步，“樂水，你也別枉費心機了，你想幹什麼，和我想幹什麼，是兩碼事，不搭界。我的事情，不會影響到你的事情，你的事情，也影響不到我的佈局。”
“你不會也想幫方山木完成他的心願吧？”樂水問道。
“想啥呢？”楊漢亮大笑，“我可不是活雷鋒！我和方山木不算是仇人，但也不能說是朋友吧？我又不欠他什麼，為什麼要幫他？”
“心願？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樂水疑惑地打量楊漢亮幾眼：“你讓你兒子去撞方流的船，真的只是為了報當年的撞船之仇？”
“不然呢？”
“可是你兒子輸了，還賠了一條船，不是虧大了？”
“至少讓方流落水了，船也毀了，我就出氣了。至於賠點錢還搭上一艘船，不叫事兒。”楊漢亮下了逐客令，“還有別的事情嗎？沒事的話我就睡了，現在每天都早睡早起，這叫養生覺。”
一無所獲的樂水離開別墅後，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氣，就打電話給方山木。
“老方，方流被楊漢亮的兒子楊唐光撞翻了船，差點淹死……你聽說了嗎？”樂水上來就添油加醋。
“知道這事兒，沒撞船之前就知道了。”方山木的聲音很淡定，“方流游泳的水平很高，淹不死。而且樂洋也不在船上，你不用擔心被一網打盡。”
“你也不阻止楊漢亮，萬一出了人命怎麼辦？”樂水更生氣了。
“不會的，船的速度不快，頂多撞翻撞壞。楊漢亮想報當年的一箭之仇，就讓他報。人嘛，到老了總有放不下的事情，你不讓他放下了，他就是走也走不安穩。”
“主要也是他很想知道是他的兒子優秀，還是我的兒子厲害。我不想和他打嘴仗，就讓他們直接過招見高低。”
“你……”樂水快要氣傻了，“你這當爹的真可以，拿自己兒子的性命開玩笑，方流跟著你能長這麼大，也算是奇蹟了。”
“要你管，你管不著！”方山木的語氣跟楊漢亮的一模一樣，他哈哈一笑，“樂水，你是不是去質問楊漢亮了？”
“是，怎麼著吧！”樂水氣不過，總覺得方山木事事瞞著她，不相信她反而相信別人，讓她受不了。
“你是不是擔心楊漢亮和我聯手，說出了當年你被綁架的真相？”方山木很喜歡看到樂水氣急敗壞的樣子，哈哈一笑，“其實在我離開海南時，就知道了你被綁架就是你自導自演的一出鬧劇。我沒有揭穿你，是給你留了餘地，希望你能自己反省。”
樂水震驚了，半天沒有說話。
“你沒有騙我？”樂水受到了強烈的衝擊，她一直以為她的計劃天衣無縫，不會有人察覺真相，尤其是方山木，“你怎麼會知道？不可能，你在詐我！”
“詐也好，真的知道也好，有區別嗎？真的沒有，樂水！當年，我是如何一心對你，你又如何一心拆臺，到現在，他們都看清了你的為人。”方山木嘆息一聲，“我是真的不想我們之間走到反目成仇的地步，所以，我一直退讓，你難道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樂水沉默了。
往事如潮水一般衝擊著大腦，讓她一時難以接受。走著走著，忽然一陣心悸，她腿一軟，竟然坐在了路邊。
還好是在別墅內部的小路上，沒什麼人，她掙扎著起來，努力抓住了椅子的靠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坐下。
……老了，不服老不行了，樂水第一次感覺到身體的不適為她帶來的巨大心理壓迫，人到了什麼年齡就得做什麼年齡的事情，一點兒不假。有兩件事情讓她意識到衰老已經降臨，一是樂洋開始接手公司的管理，雖然才剛開始學習，但也讓她直觀地意識到下一代已經成長起來了。
二是方山木的話讓她在衝擊之下，居然險些暈倒，她就不得不悲哀地承認她確實老了。她還以為相比方山木、方山林還是楊漢亮、曹啟飛，她至少顯得比他們小了五六歲。
實際上，不管她外表顯得有多年輕，內心的衰老與衰弱不可避免，絲毫不比他們強上幾分。
在椅子上坐了半天，樂水又拿出電話打給了曹啟飛。
“老曹，我們需要再談談。”
“沒必要吧？”曹啟飛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對了，不是說讓你去配合調查嗎？”
“我現在過去，有點事情耽誤了，他們說不礙事，今天能到就行。”樂水想了想，“等我出來後，再給你電話。”
到了派出所，樂水自報家門，很快就有兩名警察前來迎接。
“樂總好，我叫滕非，他叫歷飛，我是是非的非，他是飛翔的飛。”滕非的態度相當友好，他請樂水到他的辦公室入座，還倒了茶水，“麻煩樂總跑一趟，感謝配合我們的工作。”
樂水心情平復了幾分：“滕警官，有什麼事情您就儘管說，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是這樣的，鄭金龍說您和當年的帝王殺人案有關，我們有些問題想向您求證下。”
果然是鄭金龍要害她，樂水心情平靜了許多，自認沒有把柄在鄭金龍的手中，就問：“問吧。”
“當時的受害者叫歷莎，是您的助理？歷莎在被害之前，她的賬戶突然多了一大筆錢，被害之後，很快就被轉走了，打款人是您，對吧？”
樂水大腦“轟”的一聲，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