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軒已經不止一次對學生出手，本來此事不敢煩擾老師，不過……，學生總感覺李宇軒的萬法不沾，和老師的言出法隨，似乎有著某種相似和共同之處？所以斗膽請老師指點。”
白祈恭聲道。
朱子不是武者，嚴格來說，白祈不應該來找他，但是龍帝事件那一次，朱子的出手實在給白祈留下太多太深刻的印象了。
一個言出法隨，一個萬法不沾，看起來兩種能力互不搭邊，但白祈的感覺卻不是如此。
言出法隨，嚴格意義上，是一言出，萬法相隨，是一言命令萬法。
在朱子面前，天地山川，山河社稷，所有的一切都是受他調控的。
一個命令萬法，一個萬法不沾，兩者之間，必定有著某種隱晦的聯絡。
這是白祈的直覺。
而且朱子的智慧冠絕天下，即便無法得到答案，但白祈相信，朱子同樣能夠給自己指點迷津。
——李宇軒的實力實在比他強大太多了，這是一種時時刻刻，如影隨形的威脅和壓力。
如果不能戰勝李宇軒，他就等於時時刻刻徘徊在死亡邊緣，又如何能夠安心？
“儒道不同於武道，兩者大相徑庭，你問為師如何破除萬法不沾，恐怕也很難告訴你答案。”
朱子開口道。
“啊？”
儘管心中早有預料，但是親耳從朱子口中得到這個否定的答案，白祈心中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然而下一刻，峰迴路轉，朱子的聲音便再次傳入耳中。
“不過你說那太子少保的能力叫萬法不沾，為師或許真的可以助你一二，但最後還是要靠你自己。”
白祈神色一怔，隨即大喜。
“多謝老師！”
朱子睿智，早已達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哪怕他僅僅只是指點一二，恐怕也能夠給自己帶來極大的助益。
朱子的目光定格在桌上的茶杯，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
他傾身，繼續說道：
“萬物皆有法，不管是什麼法，都曲徑通幽，必有破解之道，太子少保的萬法不沾看似無物可解，堅不可摧，但是這也必然遵循著天地間某種道理。”
白祈皺著眉，若有所思，似懂非懂。
雖然聽不大明白，但朱子的大概意思他還是明白，那就是李宇軒的萬法不沾必定有攻破的辦法，並不是那麼的堅不可摧。
看著白祈還是一臉懵懂，朱子搖了搖頭。
“來，觀此茶！”
朱子說著，突然手掌一伸，將身前那杯斟得滿滿的茶杯推到了白祈身前。
白祈心中疑惑，但還是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只見茶香四溢，茶麵平靜如水。
朱子繼續道：
“茶水靜止，平滑如鏡，而且內外透澈，一同萬法不沾之境，看似不沾萬法。但世間萬物，皆有聯絡，無法真正孤立。現在，你試試用指尖輕觸茶麵。”
白祈照做，輕輕地將指尖伸入茶杯中，輕觸茶水。
瞬間，平靜的茶水錶面蕩起了層層漣漪，波紋向外擴散。
但片刻之後，茶麵又恢復了平靜。
“你所說的萬法不沾，大抵也就是這樣了，不論你如何攻擊，到了最後，茶麵依舊平滑如鏡，不沾不染。”
朱子緩緩道。
“不過真的是如此嗎？真有萬法不沾，無法攻破之物嗎？”
“？”
白祈詫異的看著朱子，他還是有些不明白朱子意思。
然而下一刻，還沒等他開口詢問，突然之間——
“砰！”
就在白祈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朱子突然輕輕一指敲在茶杯，剎那間，白祈身前的那盞茶杯四分五裂，無數碎片跌落桌上。
而杯中熱騰騰的茶水，也如同銀瓶破裂，灑落出來。
“！！！”
白祈吃了一驚，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令他始料不及。
“老師——”
然而下一刻，看著眼前碎裂茶杯，還有滿溢的灼熱茶水，白祈呆了呆，身軀一僵，突然明白了什麼。
這一剎那，無數的念頭如同電光般掠過他的腦海。
朱子看到這一幕，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白祈只是身在局中，但他的悟性之高，絕不作二人之想，只要稍加點撥，便能明白過來。
看白祈這樣子，顯然已經是明白要領了。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
朱子淡淡道，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不沾，只有相對的不動。就如這茶水，並非不沾，更非不破，只是你沒找對方法而已。”
“如果你只是手指輕觸，不過蕩起道道漣漪，杯是杯，水是水，依舊無所變化，只有找對入手方法，結果便會截然不同。”
白祈一動不動，若有所思，竟然想的出神了。
“……到底要怎麼對付李宇軒，還要靠你自己去解決。”
朱子緩緩道。
“近古時代，雖然儒道晦暗，但它的精髓仍然存在，為師今日為你講法，也並不是單純幫你去對付李宇軒。”
“一法通，萬法通，儒家只重意，不重其形，上次為師只教了你儒道的神魂之法，但那終究是小術，儒道言出法隨，參悟的是大道，是大術，而絕不是小術，你切不可失了精義，落了下乘，明白嗎？”
“噝！”
白祈深吸了一口氣，徹底的回過神來。
他本來只是為求取破解李宇軒之法而來，然而聽到朱子一番話，醍醐灌頂，頓時也明白了朱子的苦心。
“學生明白了，多謝老師賜教。”
白祈退後，恭恭敬敬，伏地行了一禮。
初來這個世界的他，目空一切，但是現在他，早已學會了謙卑，在內心深處，他早真真正正把朱子當做了自己的老師，自己的長輩，自己的人生導師。
“這幾本書你拿去吧，是為師親自批註的，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朱子將幾本外表樸拙的書冊遞了過去。
“多謝老師。”
白祈由衷道，雙手從朱子手中接過了書。
“記住，每個人的道都是獨一無二的，只有找到屬於自己的道，才能真正突破自我，不止是武道，儒道，人生皆是如此。”
朱子說著，食指自然而然的桌上輕輕一叩，這一指彷彿擁有魔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