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名喚離漾。

夜凰一眼就看穿他的本體, 是一隻花裡胡哨的孔雀妖。

都說孔雀傲慢,離漾倒是一派謙謙君子風。

他衣著打扮也簡單利落,一身乾淨玄衣,墨髮鬆鬆挽起, 露出的脖頸修長白皙, 五官清雅俊氣,黑睫很長, 但並不捲翹。

夜凰:“你別笑。”

離漾:“為何?”

夜凰竟被問住了。

離漾收起嘴角笑容, 眼睫在眼尾處斜斜壓下了, 添了些清冷凌銳,他問她:“這樣?”

夜凰:“對!”

離漾卻又笑了,他道:“小娘子,我可不做旁人的替身。”

夜凰:“替身?”

離漾會些幻術,再加上神態揣摩, 輕鬆變幻成了外面那“少鬼”的模樣。

夜凰眼眸微睜。

離漾頂著夜清的臉, 用自己的聲音笑眯眯道:“這就是替身, 你可別透過我看旁人, 這太沒意思。”

夜凰認真想了想, 說道:“我看得清,你這幻術遮不住本體,而夜清……嗯, 他本體便是那般。”

夜凰又道:“我沒有把你看做他,誰都不可能是他。”

離漾被她逗笑了,他換回原本模樣,問她:“你喜歡他吧。”

“當然!”

“那你還跟我過來。”

“這之間有什麼關係?”

離漾看出來了。

眼前這小妖族天真得很。

可憐外頭那“少鬼”, 估計毀天滅地的心都有了。

妖族並非不懂情愛。

只是生於這般環境下, 要忠誠要唯一要攜手一生, 顯得太可笑。

妖族多是修士,動輒生命就是數百年。

這數百年中,除了最後幾十年,基本不會變老。

如此漫長的人生,只與一人廝守,反而容易出事。

人族的婚姻是為了延續種族。

妖族的不婚同樣是為了延續種族。

本質上並無區別,只是群體中總有另類,比如花心的人族和專情的妖族。

離漾看著眼前的小妖族,忍不住點撥道:“你覺得你那‘少鬼’……”

“他叫夜清。”

“嗯,夜清他喜歡你嗎?”

“當然!”

“那你瞭解鬼族的喜歡嗎?”

夜凰搖搖頭:“不懂。”不過夜清也不是鬼族,她幹嘛要了解。

離漾語重心長道:“你啊,既然喜歡他,就該去多瞭解一些,鬼族生於人族,他們和我們不一樣。”

夜凰在心裡癟嘴——夜清並不真是鬼族,況且她很瞭解他的。

離漾繼續道:“我們妖族對雙修持開放態度,看上了就約,無聊了就散,誰也不會糾纏誰,誰也不會因此覺得難過……但人族啊,性|愛不分家的,他們若非極愛,不會做這些事,甚至啊你與旁人做了,他還會痛不欲生。”

夜凰愣了愣:“他會痛不欲生?”

離漾:“唔,你跟我走了,他估計已經痛不欲生了。”

夜凰蹭地一下起身。

離漾也沒想留她,只道:“你好生問問他,你得知道他在想什麼,才能算得上是……”喜歡二字並未說出口,小妖族已經不見了。

離漾搖頭笑笑,給自己倒了杯水酒,一邊喝一邊嘟囔著:“這麼漂亮的凰鳥,可惜了。”

-

夜清並未等在原地。

廂房門關上那一刻,他便回了幽熒深淵。

他不能留在妖都。

他會毀了那裡。

幽熒深淵中波濤暗湧,無數“罪業”翻騰而起,衝著他撲了過來。

夜清沒將其隔開,而是讓自己沉了下去。

“罪業”中充斥著讓人作嘔的慾望。

夜清清晰地感受著,只覺自己比這些“罪業”更讓人作嘔。

從什麼時候起的心思?

他不知道。

也許是他給她幽熒,將這生來神胎染黑的那一刻。

也許更早,那耀眼的極晝之光撕破幽熒深淵,將他喚醒時。

想獨佔她。

想擁有她。

想讓她只看著他,只想著他,只需要他。

這三十年,為什麼不願帶她離開幽熒深淵?

就是因為,外面世界很大。

而她一定會離開。

嫉妒如跗骨之蛆,撕咬著他的心臟。

他不願去想,腦中卻全是她對著旁人笑,用那清甜的聲音喚著旁人的名字,甚至是……

轟地一聲悶響。

幽熒深淵炸起波濤駭浪。

夜清後悔了。

他不該甦醒。

-

夜凰出來時沒見著夜清。

她一想到他痛不欲生,便一時都等不了,只想快點找到他。

在幽熒深淵時,偶爾會有“罪業”纏上夜清。

那“罪業”壞得很,咬人非常痛。

她知道痛的滋味。

又哪裡捨得他受罪。

這人總是不說的。

從來都不說。

“罪業”咬人很痛,還是她自己試出來的。

夜凰沒了玩耍的心思。

妖都再怎麼繁華,再怎麼斑斕,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找了許久,忽地福至心靈。

幽熒深淵……夜清回家了!

夜凰趕緊離了妖都,回了幽熒深淵。

鋪天蓋地的“罪業”把她嚇得面色蒼白。

夜清果然出事了。

夜凰只覺腦中一片空白,掌心滿溢著至陽之光,溶解著洶湧澎湃的罪業,著急喚著:“夜清……夜清……你在哪兒?”

她入不了深淵。

靠得太近還會被“罪業”咬到。

這點痛壓不住她的焦心。

好像心底的痛蓋過一切,身上也就毫無知覺了。

“夜清……夜清……”

她喊著喊著,染上了哭腔。

倏然間,“罪業”全散了。

幽熒深淵歸於死寂。

夜凰眼眶通紅,急忙靠過去,喚他:“夜清你還好嗎,是不是很痛,你怎麼……”

夜清走出幽熒深淵,通身“罪業”像潮水般褪去,露出了玄衣白膚和清俊的眉眼,他打斷她的話:“我沒事。”

夜凰幾步到他面前,仔仔細細檢視他的身體。

她知道他恢復能力強。

即便被咬得見骨,也能很快康復。

可痛是真的很痛,加倍得痛。

想到這,夜凰只覺自己也像被“罪業”咬了一般,痛得厲害。

“怎麼回來了?”夜清淡淡地問她。

夜凰心裡難受得厲害,反問他:“你怎麼不等我?”

夜清一動沒動,後背僵直著。

他說不出話,怕自己一開口全是質問。

可其實,有什麼好問的?

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生來神胎,染上七情。

她與他相處了三十年,也未曾有過旖念。

還不足以說明一切麼?

她對他無意。

夜清平靜道:“我看你在妖都玩得不錯,以後便留在那兒吧。”

夜凰抬頭看他:“那你呢?”

夜清慢慢說道:“我不是妖族,我不喜妖都。”

夜凰愣住了:“夜清,我不懂。”

夜清說得更清楚了:“你去妖都生活,我回幽熒深淵,懂了嗎?”

夜凰眼睛睜大,滿是驚慌:“為什麼?我們一直都在一起……”

夜清道:“你本就不屬於幽熒深淵,妖都熱鬧繁盛,你也喜歡那裡,何必強留在這死寂之地。”

夜凰面色雪白,半晌才道:“你要趕我走。”

夜清別開視線,未發一言。

他說不出更多了。

她若不走。

他怕自己會將她永遠困在幽熒深淵。

夜清的沉默。

讓夜凰如墜冰窟。

她哭了。

毫無形象地放聲大哭。

眼淚撲簌簌落下,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叮叮噹噹砸進夜清心底。

“你……”夜清的聲音裡,是罕見的慌亂,“別哭。”

“他騙我。”夜凰哭著道,“離漾騙我。”

離漾是誰?

夜清腦中閃過了那個妖族。

他指甲刺入掌心,竭力壓制這翻騰的心緒,說道:“夜凰,你若喜歡妖都,就回去,我不可能……”

“他說我走了,你會很難過。”夜凰沒覺得夜清難過,她難過極了,難過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根本不難過,你只想趕我走。”

夜清怔住了,一時間弄不清她在說什麼。

夜凰繼續道:“離漾說,我跟他走了,你會很痛苦,我一想到你痛就難受得不行,我出去找你,你不在酒樓,我去街上找你,你也不在妖都,我想到你可能回家了,就趕緊回來……”

她一邊哭一邊說,把這些天壓在心底的委屈、不安和緊張全都一股腦發洩出來。

夜清滿腦子都是那兩個字——回家。

她把幽熒深淵當成了……家。

夜清聲音微顫著:“你不喜歡那妖族?”

夜凰睜大眼看他,蓄滿淚水的眼睛比水洗的晴空還透亮:“我為什麼要喜歡他?”

“那你……”

“我只喜歡你啊。”

夜清凝固在原地。

夜凰說完更難過了,越發哭得厲害:“可是你要我走,夜清,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這麼說著,夜凰只覺一陣陣冷意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看著夜清:“你若是不喜歡我……唔……”

她話沒說完,夜清吻上她的唇。

夜清扣住她的腰,黑眸深深地看著她問:“怕嗎?”

夜凰眨眨眼:“怕什麼?”

夜清微微側頭,加深了這個原本只是輕輕觸碰的吻。

夜凰腦中閃過在酒樓的那些,她心驀地一跳,只覺一陣陣熱浪席捲全身,連指頭尖都在發顫。

“夜清……”

“嗯。”

“你……”

“喜歡。”

“喜歡誰?”

“你。”

“我也是!”

夜凰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巨大的喜悅洶湧而至,無法言說的快樂衝擊著身體,她笨拙地想要回應他,卻找不到章法,她小聲嘟囔著:“你……你這不是挺會嗎,怎麼從不教我……”

夜清聽不得她這聲音,吻著她不讓她出聲。

末了,夜凰又驚叫道:“痛!好痛!”

夜清:“……”

夜凰不讓他親了,使勁推他:“你是不是不會啊,怎麼……這麼痛!”

夜清額間有細汗滑落,嗓音喑啞:“你若是怕,我們以後……”

夜凰還真是怕了,她沒想到會這麼痛,也想象不出這要怎麼……

“我覺得,”她眼巴巴看著他道:“你這個是不是太大了……”

夜清:“……”

夜凰認真道:“要不,我回頭問問離漾……”

夜清:“閉嘴。”

他心一硬,讓她沒法亂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離漾:我不是我沒有你別害我啊!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大人 1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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