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搖心情複雜。

小遮也是無言以對。

其實他倆早就懷疑過朱厭來三界山的目的,可朱厭一來就盯上銀索,模樣太過篤定,落搖難免心存僥倖——這都過去快二百年了,以妖族的善變,想必早就不惦記她了?

再說朱厭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還想要她的心和血的話,就得向東神山宣戰。

以朱厭的聰明狡猾,哪會做這種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蠢事?

可如果爹爹給他遞了信,就是另一碼事了。

誰都知道,只要成為神族的“三相”之人,即可走入鴻蒙樹。

鴻蒙樹是天界聖地,哪怕不是神族,哪怕是一個沒有開悟的普通人,一旦走入鴻蒙樹,也能瞬間開悟,不日飛昇。

鴻蒙樹於修道之人的好處,更不用說了,朱厭若是能在樹下修行,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挑戰妖皇,拿下帝位。

小遮小聲道:“陛下也是關心則亂。”

“我知道,”落搖道:“若非我當年騙了他,爹爹也不會屈尊給魔域的小輩去信……他為了讓我恢復身體,實在是付出太多了。”

小遮寬慰她:“當年也是沒辦法,天界大軍壓境,你若說自己被朱厭囚禁,陛下震怒之下勢必會進攻魔域……你也只能說自己被朱厭救下,對他日久生情,甘願待在亭瞳殿,才能穩住陛下,免了一場大戰。”

那時的落搖,實在是沒招了。

朱厭關了她十三年,她自始至終都不肯暴露身份,原本都要逃出去了,沒想到天界大軍兵臨城下。

那陣仗,落搖但凡露出絲毫委屈,神族和妖族之間少不了一場惡戰。

神魔大戰才結束不過百年,此時再起戰爭,對三界百姓而言,是一場厄難。

落搖時常在人間界行走,絕不想因自己而讓他們再受戰亂之苦。

所以,她騙了父親,騙了前來救她的天界大軍,違心地說了那番話。

哪怕東神帝姬名聲掃地,落搖也從未後悔過自己的決定。

“朱厭既是來找我的,就不該牽連無辜……”落搖道,“我去和銀索說清楚情況。”

小遮知她性情,並不會攔著,道:“你先問問靈籟,看銀索在不在宜居峰,別白跑一趟。”

落搖點頭應下,拿出普通的白色符紙,給靈籟去了個紙鶴,她和銀索還沒熟悉到互贈符紙,也就沒法用紙鶴通訊。

靈籟回得很快,一個碩大的紙鶴撲了進來,活像一個大肥鵝,這一看就知道塞了不少內容。

落搖剛一拆開,就聽靈籟扯著嗓子嚎叫:“銀索不在宜居峰!天吶落落,你還不知道吧,那銀索也不知給殿下下了什麼迷魂藥,竟把殿下迷得暈頭轉向,直言非他不可,還要為他守身如玉……你聽聽,這是妖族太子會說的話嗎,別說太子了,即便是最普通的小妖也不會說這個啊!我不懂,我不明白,我看不透,那銀索不過一個從四支的小男仙,哪來的能耐獨佔太子!他長相一般,修為一般,床上……啊呸,他還是個雛,更窒息的是,他性格差勁透了,一直不給殿下好臉色,偏偏殿下眼裡只有他……啊啊啊,太可怕了,我都不敢給魔域的朋友回信,你說我把這事說給他們聽,他們能信?他們只會罵我上學上傻了,唸書念瘋了!”

不愧是靈鳥,這嗓門這肺活量……優秀。

小遮唏噓:“如果朱厭沒認錯人,那靈籟罵的就是你了。”

落搖:“…………”

小遮:“要不,先讓他誤會著?”

落搖很有原則:“朱厭總會發現,到時沒準會遷怒銀索,況且你也知道朱厭的本事,尋常修者很容易被蠱惑,銀索沒必要受這無妄之災。”

小遮心有慼慼:“也是。”

靈籟的第二個紙鶴撲進落搖懷裡,這次要正常很多,只裝了一句話:“銀索不在宜居峰,殿下正陪他在有路閣裡上課!”

居然還在上課……

落搖看了看時辰,只能等晚上了,她又給靈籟去了封信:“銀索回來後,告訴我一聲。”

靈籟的紙鶴回得極快:“放心,我盯著呢,等他回來,我們一起去尋他!”

落搖:“……”

很明顯,靈籟誤會了,但……就這樣吧,落搖的確要找銀索。

咚咚咚。

外頭傳來了敲門聲,落搖起身去開門,看到了滿眼藏不住好奇的姜且。

落搖迎她進屋:“姜師姐快進來,我還在收拾屋子,本想著晚點再去找你,好問問長生峰上的規矩。”

姜且過來時還有些忐忑,這會兒見落搖眉眼和善,如之前那般待人親近,才不那麼拘謹了,她寒暄兩句後直入正題:“落落,你入山之前就認識師尊了?”

落搖對此並不意外,她剛上山就去拜訪鬼聖,又同他聊了那麼久,身為鬼聖的親傳弟子,姜且肯定會好奇,想來打聽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落搖需要鬼聖的幽熒之力來擬化靈脈,少不了久居長生峰,理應和山上的師兄師姐們搞好關係,況且她與姜且本就投緣,索性挑能說的仔細說了。

“說來也是巧合,我三個月前在人間界的一處竹林與先生偶遇,那時我不知道先生的身份,行事上多有冒犯,好在先生並沒計較,還贈了我一個小物件。”

“啊?”姜且頗為詫異,“三個月前你在人間界偶遇了師尊?”

落搖並未說謊,神態坦然:“沒錯。”

“可是……”姜且眨眨眼道,“師尊從去年開始閉關,從未離開過三界山,直到今日才匆匆出關,你怎麼可能在人間界同他偶遇?”

落搖一愣。

姜且又道:“師尊一出關,先是接待了一個大人物……咳,然後就下山去接你了。”

落搖更懵了:“下山接我?接我的分明是位白衣師兄……”她戛然而止,只覺頭皮發麻。

“什麼白衣師兄,那是師尊呀!”

姜且意識到其中有些誤會,她謹慎道:“那個……我可以確定的是,去接你的是師尊,他專程問我,聽聞你要上山後,急急忙忙趕下去了,再就是,你在逍遙閣正屋的時候,師尊在外面與我們說話,並未在閣中……”

落搖只覺後背透著涼意:“那閣中之人是誰?”

“我正想問你呢!”姜且納悶道,“你同那位貴客待了許久,竟不知他是誰?”

落搖:“……”

“山上的師兄弟們都好奇死了,他們得知你去拜見,催促我來打探……”姜且清清嗓子,又道,“我主要也是想看看你安頓下沒有啦。”

落搖:“……”

眼看這新上山的小師妹神情恍惚,一副受到巨大沖擊的模樣,姜且心念一轉,悟了:“難道你三個月前,在竹林裡遇到的是那位貴客?”

“……對。”

“你也不知他是誰?”

“不知。”

“那你們交談時……”

“我以為他是鬼聖先生,而我尚未拜入長生峰,只稱呼他為前輩。”

一時沉默。

半晌後,姜且小心開口:“那個,我聽師兄師姐們說,那位貴客很可能是魔域的……咳,你知道吧,那名字我不敢提。”

落搖:“魔尊夜……”

姜且連忙捂住她嘴:“別說出聲啊,他那修為境界,別說同在長生峰,哪怕他在魔域,也能感知到!”

落搖眨巴眨巴眼。

姜且見她冷靜下來,才鬆了手。

落搖:“真是他?”

姜且不敢出聲,只用力點頭。

又是針落可聞的沉默。

這次是落搖先開口:“師姐,我有些累了,想休息會兒。”

“好好好,那你休息,我先回去了。”姜且起身時又補一句,試圖安慰她,“別想太多,你今日能走出逍遙閣,明日就能走下三界山。”

落搖:“……”

姜且也意識到自己這安慰人的話十分古怪,可她實在想不出別的詞了,只能對落搖鄭重點頭,拍肩鼓勵,先行一步了。

等人走遠,落搖才慢慢坐到了椅子上。

小遮顫巍巍道:“大美……啊呸,他真是魔尊?”

它又覺得不可思議:“他怎麼敢去東神山下?真當我們天界沒人了嗎!”

落搖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輕輕喝著茶一邊把來龍去脈給梳理清楚了:“神魔大戰後他失去魔髓,聽聞甦醒後一直“罪業”纏身,在竹林時他身上湧動的黑氣,想必就是“罪業”了。”

小遮跟上了她的思路:“他是衝著潭水中的至陽之力去的,至陽之力能溶解“罪業”!”

小遮又道:“還好我把潭水的至陽之力吸走了。”

之後小遮就昏迷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落搖道:“嗯,我又給了他三枚至陽丹。”

“啊?”小遮一愣,忙又道:“幸虧如此,不然我們很難全身而退。”

魔域那位年輕帝尊,是出了名的喪心病狂,若是沒有還了那三枚至陽丹,只怕他們早像那些高等魔族一樣,被捏爆心臟。

落搖沒出聲,她在思考。

小遮忍不住問道:“主人,現在該怎麼辦,真要與他合作?”

落搖撫弄著雪白的杯身,慢聲道:“為什麼不?魔尊也好,鬼聖也罷,無非是要鴻蒙樹下的魔髓。”

小遮回過味來了:“也對。”哪怕合作的人是鬼聖,也還是給魔尊取魔髓。

“這未必不是機會,當年我費盡力氣也沒見著他,現在……”落搖轉頭,托腮看向遠處的逍遙閣,“挺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小遮:“!”

它從落搖的發尖跳下,歪著腦袋看她。

二百年了,它再一次從她眼中看到了那促小火苗。

曾經的東神帝姬,可是年僅一百歲就憑一把殘缺傘劍,橫掃魔域的戰神之女。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噠~登陸留言有紅包掉落。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黑界白域灰地

在上學的初中牲

賽車皇帝

幻想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