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玉嬪話音落下,冷宮裡陷入了寂靜。

只有微風拂過,牆角那棵參天大樹的枝葉摩擦,發出了沙沙的響聲。

不知過了多久,許多多才緩緩回神。

“玉姨母,謝謝你。”

玉嬪輕輕搖了搖頭,“若是沒事,就趕緊回去吧。”

“對了,離皇上遠點。”

“離皇后也遠點。”

“如果可以,儘快出宮,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

走在宮道上,林月的腦海中,還回蕩著玉嬪的話。

“哥哥,”許多多忽然開口,“你說,皇上會是害死我孃的人嗎?”

池淵走在許多多身邊,若不是許多多開口,他還一言不發呢。

“不好說,但現在的證據都指向皇上。”

說完,他又問了一句:“多多,連玉嬪都這麼說,我們儘快找個機會出宮吧。”

許多多小小的手,攥成了拳頭。

池淵牽著許多多的手,她感受到許多多的情緒,便又沉默了。

易地自處,若是此刻面對這些的人是他,他應該也不會輕易放棄。

勸說的話,終究還是沒有再說出來。

許多多缺好像已經明白了池淵的意思一般。

她仰頭,頭頂上,參天古木遮天蔽日,看不見湛藍的天,只偶爾有一絲陽光,從蔥蘢的枝葉的縫隙之間擠出來,落在許多多的小臉上,在她的臉上畫下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我再試最後一次。”她看向池淵,保證道:“這次之後,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出宮。”

“你,想怎麼做?”池淵緊張地看著許多多。

比起出宮,他現在更擔心許多多被逼急了,會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多多,出宮的事情也沒有那麼急,你不必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許多多輕輕搖了搖頭。

她知道池淵的好意。

可她更知道,池淵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想到了之前見過好幾次的黑影,那應該是雲來宗的人吧。

他們來找池淵了。

他們應該早就知道池淵在大理寺了,拖到那個時候才來找人,只怕是雲來宗真的出了很大的事情,讓他們不得不來尋找池淵。

她不能再因為自己的事情,拖累池淵了。

“我想爹爹了,我想早點回家。”許多多笑得露出了一排小白牙,“爹爹也一定想我了。”

“我還想吃炒的野生蕨菜,宮裡都沒有。”

野生蕨菜,是池淵早前帶許多多在山林裡找過的吃食,許多多很喜歡。

但宮裡頭的食材,就連一顆白菜都是精細雕琢的,沒了食物的本味不說,還根本就找不到那些山野風味。

也不奇怪,皇上吃的嘛,可以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貴的。

可池淵知曉,這都是藉口。

“真的不急。”他怕許多多會做傻事。

“我知道,可我想試試。”許多多拉著池淵的手,歪著腦袋仰頭看池淵的臉,“哥哥,我有分寸的。”

池淵素來是拗不過許多多的,見她執意要去,他勸不住,也只能一個勁兒的提醒許多多,一定要注意分寸,千萬不要冒進。

許多多知曉池淵是為她好,便一一答應下來。

宮裡頭都鬧翻天了,兩人還在古木林裡兜圈子呢。

這林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但平常好像沒什麼人過來。

地上長了不少宮裡不常見的野菜。

許多多料想他們失蹤,宮裡頭一定找瘋了。

他們就這樣出去,不好解釋,很容易被人盯上。

她索性就拉著池淵在林子裡挖起了野菜。

池淵作為一個廚子,基本功就是要認識食材。

為了裝野菜,許多多還將身上的披帛撕成了一段一段的,用來分門別類地包裹野菜。

雲桂找到許多多時,見到許多多身前擺著的那七八個小包裹,人都傻了。

得知這倆人失蹤了大半天,就是來林子裡挖野菜的,雲桂連殺人的心思都有了。

不過置身於古樹林之中,微風拂過,確實只能聽得見沙沙聲,外邊的喧囂吵鬧,好像鬥魚這裡無關了一般。

皇上得知許多多找到了,也鬆了一口氣,不過這口氣松的並不愉快。

他的第一反應是,這孩子若是出事了可怎麼辦?要是真出事了,朱敬宴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子呢。

第二反應是,沒事就好。

第三反應,就是王富貴有病啊!

許多多才從古樹林之中出去,就被人帶到徐至鍾跟前去了。

不只是許多多沒個準備,就連徐至鍾也沒有準備。

當時徐至鍾正在對著一幅畫像發呆,王富貴連通傳都沒有,就帶著她進了帝寢。

儘管徐至鐘的速度很快,但許多多還是從哪一閃而過的速度上,看到了畫像上的人。

那人,她再熟悉不過了。

是她娘!

皇上再偷偷看她孃的畫像。

“皇上義父在看什麼呀,多多也想看。”

許多多的小臉上,還沾著些灰塵。

她顛顛顛跑到徐至鐘面前,抱著徐至鐘的大腿撒嬌,一雙眼睛,卻死死盯著他手上才捲起來,還沒來得及收進盒子裡的卷軸。

桌子上,還有一個玉質的盒子,看著就很值錢的樣子。

“給多多看一眼嘛,多多都看見了,是仙女姐姐!”

卡許多多便知道,楚明月相貌出塵,說是仙女姐姐,並不為過。

她和皇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美。

皇后的美,是高貴冷豔,是鳳儀天下。

楚明月的美,則是清冷出塵,是淡然雅緻。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兩人各有千秋,也足以平分秋色。

許多多很難想象,藍鈺兒那樣的人,竟然能夠任由一個並不比她差的人,在身邊那麼長時間。

“是皇上義父喜歡的人嘛?”見徐至鍾僵著身子,久久沒有反應,許多多又下了一劑猛藥。

“不要胡說!”徐至鍾低聲呵斥。

“多多才沒有胡說呢,廣爹爹就喜歡拿著程英姨娘的畫像發呆,他之前都不肯承認自己喜歡程英姨娘,後來程英姨娘遇害了,他就天天買醉,還對著程英姨娘的畫像發呆。”

許多多一本正經地看著徐至鍾,“我只是小,又不是傻,我知道廣爹爹喜歡程英姨娘,廣爹爹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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